歇。凌厲往水裡看,水既清且淺且涼,只看見澗底的青石,卻照不出自己的影子。
他將手伸進去,袋口對準那水流來的方向。水流頗急,打得他手頗為舒服。
“在我的眼裡,這世界不過是一潭死水。”
他不知為何想起這句話來,心裡機伶伶一抖,後頸上,適才被她手臂觸到的涼意仍然殘留著。他想起她疲倦的眼睛。
她不原諒我。他想。無論她做什麼,都不過是折磨我。
水袋自然很快裝滿了。凌厲定了定神,還沒站起,忽然已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他心中一空,來不及想什麼,身體已經往前一騰,幾步走上陡坡。廣寒的聲音!
是了,假如不是適才他突然魂不守舍心神不寧,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誤,讓邱廣寒一個人留在那裡?這裡離洛陽還不遠,慕青那些人,還隨時有可能會來的!…
他只覺自己連心跳都快要消失,捏緊了劍向那樹下跑去。
眼前的景象是熟悉的——邱廣寒已經被人捏住了喉嚨,而這一次,她手裡連半根繡花針都沒有了吧?
凌厲烏亮的劍抬起,向邱廣寒身後那人一指——他認得他,他在武林大會上出現過。付虎。
把你的手拿開!凌厲怒不可遏。
伏虎右掌虎口貼著邱廣寒的脖頸,微微用力,就將她壓得透不過氣來。他食指向上一勾,挑起了邱廣寒的下頜,冷笑道,要我放人?可以!只要你自行了斷,我豈會跟邵夫人為難!
凌厲看向邱廣寒的眼睛。他記得上一次——她的眼神裡曾含有某種暗示,這暗示藏在眼淚裡,瞞過了旁人,而只有他看得懂。可是此刻的邱廣寒卻連動彈都已不能。她的眼睛似乎在看什麼,卻不是看他;她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她甚至連手都抬不起來了,通紅的面色就像她已快要窒息而死。
我答應你的條件。凌厲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烏劍當真橫了過來,要削向自己咽喉,這話語和動作快得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邱廣寒已經容不得他猶豫。固然,這樣死未免太輕了,也太匪夷所思,可是他發現自己竟想不出別的可能。
便在這瞬間他突然讀到了邱廣寒唇上的幾絲急迫。他明確地知道她要說些什麼,而這——似乎太模糊,直到下一瞬,他覺到一絲勁風閃動,腦中陡地一亮。
小心後面!
他讀出了她唇上的這幾個字,但那橫在自己頸邊的長劍已來不及去抵擋什麼——他只來得及匆忙中一移,但那劇痛已隨著身後那柄長劍一起扎入他身體。固然,他是決心犧牲自己以換得邱廣寒的平安,可是對手卻原來並不這麼想——誰也沒真相信凌厲會做出自行了斷的事情。所以當邱廣寒唇上的那四個字終於滾入他腦海的時候他也明白了——只是太晚了。就算這一劍差了分毫未能致命,他也知道一個受傷的自己必將葬身在這一劍一掌之下。
鮮血頓時浸透了脊背。凌厲踉蹌回身,右手卻已無力抬起,無力招架慕青這“一劍飛渡”。
他卻還能後退兩步,低低冷笑了一聲道,陰魂不散!慕青再一劍襲來,他只得左手舉劍鞘相抗,卻啞啞地喀地一聲,被蕩回了尺許,將他人也向後蕩得再退了兩步。
再退兩步,後面便是付虎。付虎已暗中蓄勁於掌,準備等凌厲當真退下,便運掌將之擊斃。運功間捏住邱廣寒的手力微弱,邱廣寒立時咳嗽起來。凌厲心中一驚,忍不住回頭去看她,頭卻只能回那一半,背上之痛便令他再無法動彈。還過神來的邱廣寒卻已然跳了起來道,你們統統給我住手!誰敢動他,我定叫你們死得難看十倍!
慕青首先磔磔怪笑起來道,小娘子,你哥哥也走了,明月山莊還沒娶你過門,你耍什麼威風呢?他表情隨即陰狠道,我倒要看看,沒了青龍教礙事,還有誰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