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起身,疾步走道了外間。
太醫撲通跪倒,但遲疑了一下,彷彿有所顧慮。
錦瑟按耐不住,冰冷的眼從太醫的臉上滑過,沉聲說:“王爺的眼睛到底會怎麼樣?”
“恐怕難以復明?”太醫不敢抬頭,他只看著從窗戶中斜射進來的光將這個女子的影子拉得長長斜斜,在烏石磚上隱隱搖晃著。
然後,隱約看見她繁瑣漂忽的衣裾流過面前的烏磚,悉索地轉向內殿之中。
宮內幾乎死一般的寂靜,她走了進去,來到軒轅恪的身邊,主動拉住他的手,溫柔的說:“恪。我們回府。”
他亦面色不變,溫和的語氣掩蓋了多少難言的情緒,“好,我們回府。”
“來人!”錦瑟冷冷回頭,一字一句道,“即刻封閉錦浮宮,但凡今天仍然留在錦浮宮的宮人,一併刑囚!”
一剎那,宮內侍衛、宮人連帶雜役,一併被被鐵甲衛士團團圍住,一併擒拿。
悲泣慘呼之聲,透過屏風傳來,一聲聲清晰入耳,如尖針直刺人心。
但凡宮中之人,無不清楚訓誡司的手段,落在那些老嬤嬤手裡,比死亡更加可怖。
依法為進,以術為用。術,可用不可道。
人事齷齪的大抵如此。她早該將這裡拔了乾淨,讓人輒懷畏懼之心,至少不能留下敢正面與之抗衡之人。
第一百八十六話心傷
那夜,軒轅王府徹夜燈火通明,寂靜的王府內,滿室的侍婢們進進出出,個個神色凝重,但依舊寂靜得幾乎連呼吸都不聞。
一番診治後,就連段宇也搖頭。
錦瑟這才知道,軒轅恪的眼睛不僅被白堊粉灼燒,那裡面還摻雜了一種毒草的汁液。想恢復視力,幾不可能。
段宇略一沉吟,才告訴她,若想恢復視力,也不是不可能,用別人的眼膜換下軒轅恪已經被毀壞的。不過一旦失敗,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殘留的毒性還會發作,他還有可能要高燒不退,到時,你把這個給他服下。”段宇吩咐完,無奈的走了出去。
當錦瑟再次走進房間時,軒轅恪已經令所有的侍女都退下了。
錦瑟面色沉寂穿過重重紗幔,望著靜坐在榻邊的軒轅恪,緊緊咬唇。
“回來了?”軒轅恪出聲問道。
錦瑟別過頭,擦拭掉眼角的淚水,這才急步走到軒轅恪的身邊,“恪,你累不累?我服侍你睡下好不好?”她昂著臉,輕聲的問,臉色象雪一樣透明而蒼白。
“好。”他摸索中,溫軟的手指順著錦瑟的手臂,直到錦瑟的臉龐上,指尖上微微的溼潤,讓他一愣。“瑟兒,我看不到你,你哭了……”他蹙眉嘆息,滿是深深無奈與沉重。
“不,你能看見的,很快就好了。”錦瑟順勢握住他的手,堅決的說。
“我都知道了。”
錦瑟沒有再說話,抖索的手指,慢慢的解開他的外衣。
扶著他躺下,錦瑟順勢躺在了他的身邊,一雙纖臂牢牢的摟住他。
“恪,你真的很怕。”她埋在他的懷裡囈語。
“怕什麼?”他身子一僵,眼睛抽痛著,他幾乎艱難的呼吸著,破碎著開口問。
錦瑟怔怔看他良久,才用那冰冷的修長手指,拂過了他耳鬢的亂髮,撫摸上灼熱的額頭,撫平他緊蹙的眉,細聲問:“很疼嗎?”
錦瑟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一聲無奈悠長嘆息,暖暖拂在他的耳邊。
在軒轅恪的眼裡,夜色已經很深很深,屋外的狂風吹打著窗。
錦瑟的嘆息,讓軒轅恪身體內部的某個深處在微微地發痛著。
他還能像以前一樣護著她嗎?
眼睛看不見了,他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