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去年冬天,她瑟瑟轉醒,身邊只有哭腫了眼的小桃。而她則傻了眼。
半年以來,她終是深刻體會到了自己的處境,也默然接受了新的身份——周氏寤生,內務府鑲黃旗下包衣,儲秀宮偏殿的宮女,年十五。
聽小桃說,她出聲的時候是逆生,並且悶而不哭,她的娘還沒來得及看她一眼就死了,所以她的爹就給她取名叫寤生。這些都是從前的寤生告訴小桃的。
那個時候,她還坐在床上,頭上包著白布,後腦的傷還隱隱作痛。
寤生——這個名字,代表著她新的身份,而她的本名慕蘭,似乎應該暫埋在記憶深處了。她默默盤算,還有十年,她就能熬出宮去了,那時,她就能做回慕蘭。
還有十年,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了。
出了儲秀宮,穿過御花園,就到了北五所的敬事房。這會兒除了黃雀不時鳴唱,聽不見別的聲音。她看見廊下坐著一個小太監,上前問道:“這位公公,請問顧公公在嗎?”
“顧總管剛歇午覺起來,這會兒在正屋呢。”小太監想是夜裡沒休息好,這會兒正困著,打了個呵欠,有些不耐地道。
她道了一聲謝,來到正屋外,外面的小太監聽說找顧公公,先進去傳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裡面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進來。”
寤生進了屋,見一箇中年微胖的太監正舒服地坐在搖椅上,身後有兩個眉目清秀的小太監在為他捏著肩。並未多看,她上前行了一禮:“奴才寤生,給公公請安。”
顧問行眯著眼:“找咱家何事啊。”
寤生瞅了他身後兩人一眼,顧問行仍眯著眼,卻揚了揚手,身後的兩人躬身退了出去。
她從懷中掏出銀票和首飾,上前呈在顧問行面前,態度極是恭順:“公公,奴才是儲秀宮偏殿的宮女,奴才侍候的主子是完顏答應。這是主子讓奴才拿來孝敬公公的,還請公公莫要嫌棄。”
顧問行終於睜開了眼,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東西,抬起眼皮看向她卻微微一怔:“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回公公,奴才叫寤生。”
顧問行卻一直盯著她瞧,神情有些恍惚:“這眉眼兒,倒有點兒像一個人……”然後咳嗽了一聲,拿起几上的茶碗呷了一口茶。
寤生按下心中的疑惑,將手中的東西恭敬地放在顧問行手邊的几上,輕聲道:“我們主子有一件小事想麻煩公公……還請公公能將主子侍寢的牌子往皇上手邊放一些,讓我們主子能有個機會侍奉皇上。寤生在此替我們主子先謝過公公了。”說完又福了福。
顧問行似乎早料到她會說什麼,面上雖無什麼表情,眉心卻是舒展,慢悠悠道:“雖說我能幫你們主子這個忙,可到底能否侍奉皇上,還得看個人的機緣,不過……”他將鐲子拿到眼前瞅了瞅,“我盡力幫忙便是。”
“謝公公。主子還說,若能託了公公的福得見聖顏,一定不會忘了公公的恩情。”寤生見他微笑點頭,不再說話,便垂瞼施禮,“公公且忙,寤生就先告退了。”
出了北五所,她才終於呼了口氣:做這種事,簡直就像趕鴨子上樹,還真是難受!
到了御花園,她一路走,一路四處看,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有點鬱悶。心道:那傢伙不是常常喜歡到這兒來嗎?怎麼今天卻不見?
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著,卻見不遠處的梔子樹下有一團兒白影。
寤生的臉上終於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揚聲喚道:“小白!”
小白撒了歡的跑過來,在她腳邊歡快的搖著尾巴。她蹲下來摸了摸它潔白的腦袋,從懷中掏出用絹子包著的點心,一點一點的掰下餵給它。
小白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京巴,是她幾個月前在御花園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