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知冷熱,沒有痛覺,但是唯獨一種感覺不斷地侵蝕他的身體,就是餓。
他拔野菜、上樹摘果子、抓野兔和山雞吃,都不能填飽肚子,胃裡明明已經快要撐破了,但是就是餓,餓得渾身上下空虛感強烈,好像下一秒就要魂飛魄散了一樣。
所以他看見那隻白狐狸的時候,紅著眼睛就沖了過去。
離野輕而易舉地治住他,踩在他身上,好奇勝過生氣:「哪裡來的人類崽子?這麼小就死了?」
他能感覺到蓮沛的死氣,還有不斷外溢的魂魄,驚訝道:「哎呀,你要魂飛魄散了。」
「餓……」蓮沛在奮力掙扎的空隙小聲說著,「我餓。」
離野從他身上跳下來:「剛死的人要是覺得餓,那就是想吃人了,哈哈,小崽子,你要變成惡鬼啦。」
蓮沛聽不進去,他只想吃東西,想吃鮮嫩彈牙的肉。
離野是狐妖,他可沒有人類的三觀,餓就要吃東西,是所有野獸的本能,他覺得有趣,於是說道:「我帶你下山去吃肉。」
他把穿著一襲紅袍的小小蓮沛馱在身上,從宗山腹地往山下去。
途徑冷杉林的時候,蓮沛「嗷」地叫了一聲,從他背上滾落下來,發了瘋似的往一個方向跑。
離野跟著他,草色之中有一片白色,竟然有人躺在那裡。
蓮沛顯然還沒有餓得昏頭,站在那人身邊,眼淚和口水一起流。
這裡安靜極了,遠近沒有一隻動物,甚至連昆蟲都沒有。
離野笑道:「你真是好運氣啊,小崽子。」他走過去嗅了嗅那白衣人,「他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了。小崽子,快吃吧,再不吃你就真的要魂飛煙滅了。」
蓮沛咬著嘴唇,咬得滿嘴是血,他又去咬手指,傷口深可見骨。
離野嘲諷他:「你都死了,還要什麼人性,保命要緊,況且他也死了,只是個肉身而已,你吃了他他也不會怪你的。」
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蓮沛,他眼神中僅剩的光消失殆盡,歪了歪頭,機械麻木地朝那個人走了過去。
「我把他吃了……」蓮沛說道,嚥了咽口水,那種味道和口感深刻地留在他心裡某個角落。
「後來離野教我如何吸收靈力,可能正是因為靈力,我才沒有變成真正的惡鬼吧……」
他剖開了自己最不恥最不願提及的傷口,任鮮血流出來沖刷自己的罪惡。
葉空抱住他,聽他顫抖著聲音說道:「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吃完我就不餓了……小空……我害怕……」
葉空緊緊抱著他,給他支撐:「我知道,我知道……蓮沛,有我在呢,都過去了,沒事了。」
蓮沛推開他,搖著頭:「不,我怕的不是這個……」
葉空心疼極了,他知道蓮沛怕的是什麼。
「我怕我會再忍不住!」蓮沛拉著葉空的手,反覆問道,「我給你的匕首呢?還在嗎?」
直到看到葉空掌心升起那把靈力和魂魄鑄就的匕首,他才鬆了口氣,把臉埋在葉空臂彎中:「我最怕的就是傷害到你……」
葉空把匕首收了回去,捧起他的臉,強迫他跟自己對視:「我也一樣。所以我請你不要因為這件久遠的事,以及還沒有發生的事,就這麼折磨自己。自從我答應和你在一起,這些事情都該是我們兩個共同來面對的。」
葉空最大的優點就是樂觀積極,他揉揉蓮沛的臉:「如果你擔心自己變成沒有意識的惡鬼,那咱們就一起想辦法去避免,我們可以上網查查,找避世的高人、得道的妖精問問,總會有辦法的,再不濟,我們也可以……」
「穆月……」蓮沛打斷他的話,「穆月有辦法。」
「……」葉空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