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瑜訝然,她沒想到東陵殊會對新接觸的文體這麼快的理解,在他沒接到回應轉臉看過來後,才點了點頭,吶吶道:“有。”
東陵殊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繼續寫出來。
衛瑜剛拿起筆,突然靈機一動,將筆遞了過去,狡黠道:“我方才講了半天,世子爺不能完全不勞而獲吧?這下半闕,我說,你來寫。”
東陵殊看著這遞到面前的毛筆,睨了衛瑜一眼,伸手接了過來。
“回飲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王嶺山缺。壯志飢餐契韃肉,笑談渴飲貘闔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既已說了是前朝所做,衛瑜便私自將當中的地點和敵軍換成了如今真實存在的。回飲是前朝末帝登基時的年號,當時身處大瀛與晉國的內憂外患中,懦弱的哀帝為抵禦大瀛,竟與晉國簽署了協約,以潁州、臨川、潭州換取五萬晉軍一同挾加瀛軍,不戰而割讓的行為令無數愛國將士憤怒,以此為恥。
而王嶺山脈為東南部的一道天然屏障,阻擋了契韃族虎視眈眈的覬覦目光,去年赫連墨啟便是率軍翻過了王嶺山脈,奪回了被侵佔多年的幽州和相鄰的一府兩州,大快人心。
至於貘闔,則是北方的以狩獵為生的野蠻少數民族,生性粗暴殘忍,不僅大瀛,連晉國也飽受其騷擾,一直是兩國拔不掉的眼中釘。
東陵殊征戰多年,當然對這一切十分熟悉,洋洋灑灑接著衛瑜原先的上闕寫下去,頃刻成篇。
他的字跡比起衛瑜更有男兒的大氣磅礴,卻並不粗鄙,行走間俊逸流動。所謂字如其人,衛瑜發現他的字比幾年前更加的有蒼勁底蘊。
正看的津津有味,眼前突然一花,就見面前的桌面空了。
衛瑜驚愕地轉身看去,就見一灰色布衣打扮的青年男子捲走了紙張,背到一邊展開,砸砸嘴道:“等了半天,終於寫全了,這張留有明珠和美玉墨寶的作品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你是何人?”衛瑜不禁躲到東陵殊身後,有些緊張地問到。
“他是皇室御用一品畫師,司倥。”東陵殊解釋道,閒閒前走了兩步,冷笑道,“堂堂御用畫師,還缺銀子不成?”
“缺啊!缺極了!”司倥抖了抖身上有些舊的布袍,一臉可憐兮兮道,“窮的碧漆墨都買不起了…”
衛瑜見他也就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容還算俊逸好看,但打扮著實落魄。頭髮不長,在脖際胡亂紮了一下,僅多出兩拳長的髮髻,卷卷的顯得有些邋遢。
心裡有些沒底氣,出聲詢問:“不知司倥先生來此,有何貴幹?”
司倥衝著衛瑜笑了笑,將手中的紙隨便折了下塞進袖中,這才抱拳問禮道:“在下司倥,方才失禮之處,還請郡主海涵。”
“…先生言重了。”
“司倥此次也是奉了皇命而來,為明年陛下四十五壽辰上的百福圖挑選原像。”
“百福圖?”
“百福圖即世間百態圖,包涵人景物,涉及宮廷、世家和百姓的生活場景。司倥聽聞郡主新辦的德雅文會在考核,便不請自來,果然不虛此行啊!方才您與容廷一起作詩的場景我已記下,相信屆時定會為百福圖添彩!”
“……”
“司瘋癲,三聲之後,你立刻給我消失…不然我叫你先嚐盡世間百態…”東陵殊咬牙切齒地陰沉道。
“是是是…我立馬消失,我去清拙那裡瞧瞧去!剛才還見他跟著秦家那個小丫頭一起看畫看的起勁…”司倥跳走,跑遠幾步回頭咧嘴揮了揮袖口,叫道,“喂!這幅字我就拿走了啊!”
“……”
“…滾。”
衛瑜噎的說不出話來,抬頭看這位清冷的世子爺也是面目鐵青,眼眸深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