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第三條線!
那個男人,捲進我的生活正像一股旋風,那樣纏繞著使人無法喘息,你不得不跟著他旋轉,轉得昏昏沉沉,不辨東西!你問媽媽:“他行了嗎?他可以嗎?”
媽媽凝視我,多麼深沉的眼光!
“變平凡一點,他已經行了!”
行了!抓牢這條線!於是,帶著那樣朦朧如夢的心境,披上那如煙似霧的婚紗,踩上了紅色的氍毹,挽著那個男人的手臂,走向不可知的命運!那個人說:
“我將用我的生命去裝飾你的生命!既然得到了你,從今,我將為你而活著,而呼吸,而做一切!”
好美,是嗎?還記得那件淺藍色軟綢的繡花睡衣?小小的領子上鑲著碎碎的花邊,這是我親自設計的,淡藍的軟羅像湖水,穿著它,如同被一層藍色的湖水所包圍,心靈深處,都可感到那湖水的微波輕拂,和柔緩的激盪。你含羞帶怯的站在他面前,睡衣的帶子在腰際打著蝴蝶結,結得那麼整齊細心。你自覺腳下踩著的是輕煙輕霧,周圍環繞著你的是詩情夢意。你不敢說話,怕多餘的言語會破壞了那份美。但,他說:“為什麼選擇藍色?多麼不夠刺激!新婚時應該穿紅的!”他伸手撥了撥領子上的小花邊:“真保守!睡衣把你捆得這麼嚴密!”他拉過你來,輕輕一扯,腰帶被抽了出去。噢!我細心結的蝴蝶結!還記得那小小的梳妝檯和那面小小的鏡子?還記得你如何在鏡子前面,試著把長髮盤在頭頂,以打量自己是否已從少女變成婦人?還記得鏡子裡那對迷濛的眼睛,和那滿鏡的紅潮?還記得你怎樣在鏡子前面輕輕旋轉,讓藍色的睡衣下襬鋪開,像起伏的湖波?然後,他在床上喊:
“為什麼起得這麼早?來,再睡一下!”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你的冥想,由於吃了一驚,手裡的發刷掉落在地下,刷子的柄斷了。噢,多麼的不吉利,新婚的第一個早晨就跌斷了梳子!你嗒然若失,悵然佇立。他不耐的喊:“怎麼了?來吧,梳子明天再去買一把就是了!”
新梳子買來了,不久,用成了舊的。湖色的睡衣褪了色,變成了淡淡的灰濛濛的顏色,不再有夢似的感覺,詩似的情意。你在他越來越暴躁的神態下惘然迷失,終日茫茫的尋覓著失落了的幻想。他說:“什麼時候你可以成熟?什麼時候你才能變成個完全的婦人?什麼時候你能不再對著落日沉思,對星星凝視?什麼時候你才不會像夢遊病患者那樣精神恍惚?”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那麼多的什麼時候!你瞠目結舌,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地方?但,他的眉毛糾結的時間越來越長,雙眉間的直線皺紋越來越多。你變成了個礙事的東西,彷佛手腳放的都不是地方。他說:
“別人的妻子都解風情,你怎麼永遠像一塊寒冰?”
我?像一塊寒冰?我衝到鏡子前面去打量自己,看不出毛病之所在。我?像一塊寒冰?但我有那麼多、那麼多無法傾吐的熱情!我的細心熨貼,無法讓他放開眉頭,我的軟語聲低,徒然引起他的不耐。寒冰,是我?還是他?噢,人生的事如此複雜,我怎能弄清楚?我怎知該如何去做?噢,告訴我,好母親,什麼叫“妻子”?這兩個字中包含了多少種不同的學問?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倚窗等待成了你每日的主要工作,斜倚著窗子,看著暮色爬滿窗欄,看著夜幕緩緩的張開,再看著星星東昇,月亮西沉。然後,黎明在你酸澀的眼睛前來到,紅日在你悽苦的心情中高懸。他,回來了,帶著滿身的酒氣和廉價的香水味。你茫然的接待他,含淚拭去他面頰上的唇印,痴心的想著他說過的話:
“我將為你而活著,而呼吸,而做一切!”
有這一句話,什麼都可以原諒,不是嗎?但,他和一個舞女的穢聞傳遍四方時,你才如大夢初醒。你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來哭泣,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