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只得上前去,雖然她對魏玲沒有任何感情,但是好歹魏玲為她父親和她犧牲了很多,再怎麼樣,適當地表達下關心也是應該的,只是,也不知道這樣的關心還能維持多久。魏玲的病,已是晚期了呢!
魏玲很虛弱,掙扎地張了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讓她一直小心翼翼待著的孩子,清醒些了再轉轉頭,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魏玲失望地閉上了眼。
“彩……兒,你……回來啦!”
菜菜點點頭,應了聲“嗯”。
她在找父親,菜菜知道。可是菜菜不想安慰她說,父親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對誰都是漠不關心的,否則,也不會讓她走到這副田地。
“彩兒……我好累……我知道,我快走到頭了……”魏玲沒有張眼,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她不想張眼。對她來說,現在來呼吸都很困難。
菜菜沉默。
“我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
年紀輕輕的女人,在一場意外中失去了丈夫,從此渾渾噩噩以淚洗面。直到遇到她以為是真命天子的男人,為了他,她不顧一切地去愛。男人的妻子,在她與男人徹夜纏綿的那個夜裡,突發心絞痛而亡。
魏玲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所以每當她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她都會不自覺地退縮和絕望。
菜菜平靜地看著她,沒有安慰,也沒有痛斥。
魏玲停住,她突然想起來。這個孩子,像極了她的父親,那樣的淡然,對什麼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失去了母愛,對她來說,幾乎已經失去了全世界。所以,她不再去在乎,不再去付出。
兩人靜默的時候,房門被悄悄地推開。
大概以為是蔡傑過來了,所以魏玲吃力地睜開眼,看見的卻是個年輕的面孔。“小言……咳,咳……”魏玲激動地嚷出聲,帶起喉腔的大片刺癢,一時咳嗽聲不斷。
魏方言急走幾步,將手覆在魏玲背部順摸著。“媽……”一字出口,魏方言的眼突然止不住紅了,隱隱地,覺得淚水就要衝出堤圍。魏方言忙仰了仰頭,彷彿只有這樣,淚水才會流回心裡。
“小言,小言,小言……”魏玲激動地抓著魏方言的胳膊,使勁地喚著他的名字。一聲一聲,似乎要把她這麼多年沒有過的呼喚一起補上一樣。“小言,小言……”
“嗯,嗯,嗯……”魏方言一聲一聲地應著。
無論媽媽當年是不是拋棄了自己,她始終是自己的媽媽。他還記得那年,她抱著他一路去到巴拿馬,她含著淚將他交給撫養他的那對夫婦,她哭著對他說“都是媽的錯”,她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魏方言始終記得。
他不敢忘,他怕忘了,就會忘了媽媽。
終於,母子相擁而泣。
菜菜長長地嘆氣,慢慢地往外行去。這個孩子的不幸,她是有所耳聞的,但是,他比自己要幸福。菜菜這樣想。
外面的陽光明媚,照得人懶洋洋地只想睡覺。
菜菜斜靠在長椅上,閉目仰頭。她很想離開,可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離開。
因為魏玲的付出——不管她蔡彩彩有沒有想要,魏玲至少為蔡家打理了十多年的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她不能離去。哪怕是僅僅站在這裡,看著他們傷心落淚,也算是她的一點心意。
不知道過了多級,菜菜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彩兒,彩兒……”
菜菜驚醒,遠遠的,疾步走來一個人。
“爸。”菜菜低低地喚了一聲。
蔡傑的臉上有著不同平常的顏色,菜菜沒有注意到,叫了他一聲,便撇開了頭。蔡傑半皺著眉頭,聲音略帶嘶啞。“你怎麼在這?”
“嗯。”菜菜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