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灰衣人的答話,令她剎那間從頭涼到腳。
“鳳夫人很不容易,令人由衷敬慕。”他躲閃著她急切的眼光,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越來越低,“若此次能平安度劫,很多事姑娘也就明白了。”
這話直將她的心聽到了深淵底,她來不及抓住人家細細問來龍去脈,胡亂抓了些東西便上馬回程。
臨行前匆匆給寧弈留了信,只說有急事先回京,欽差儀仗等請他回程時一併帶走,他願意為她遮掩也行,他不願意她也顧及不了,如果真的出了滔天大禍,她這魏知身份又能維持多久?她要魏知這個身份又有何用?
燕家最好的快馬,本就在憩園馬廄中,她匆匆回奔時全部牽走,此時日夜不停,換馬不換人,每天只休息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連吃飯都在馬上——她不能浪費任何一點寶貴的時間,那不是時間,那是命!
南海、隴南、隴西、江淮……一路而經四省,無數田間勞作路頭閒遊的人們,都曾看見一人黑衣黑馬,捲起騰騰塵土,風馳電掣而過。
六天後,離帝京最近的江淮道。
夜。
一騎快馬如電般從官道上馳過,將路側的碧樹連綿成一片模糊的光影,馬上騎士滿身塵土已經辨不清顏色,唇上焦裂,覆了一層暗黑色的灰,騎在馬上的姿勢搖搖欲墜,為免精疲力盡落下,那人將韁繩繞在自己手腕上,以至於因為勒得太緊,手腕一片青腫紫脹。
前方不遠,便過了江淮地界,再往前,便是帝京。
馬上人長長出一口氣,將積壓在骨裡的無限疲憊微微發洩,馬勢卻絲毫不減,向黑暗深處狂奔而去。
前方卻突然鬼魅般出現了一些人影,在道口必經之地,一字排開。
韁繩狠狠一拉,駿馬長嘶而起,半空中飛蹄彈踢,被馬上人狠狠勒下。
“讓開。”
馬上人聲音沙啞得幾乎無法辨清,語氣卻斬釘截鐵,不容更改。
前方人默不作聲,停在當地不動,礁石般沉默而堅定。
馬上人只說了兩個字便在輕輕的咳嗽,她微微抬起眼,暗淡的月光下那雙水汽迷濛的眼眸滿是血絲。
將長鞭緩緩舉起,咬牙忍住這個動作帶來的手臂無法自控的顫抖,鳳知微一言不發,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不可撼動。
沒有人動,沒有人說話,很明顯,對方也很堅決——你要過去,從我們身上踏過去。
鳳知微冷笑,平舉的長鞭倏然落下。
“恢律律”一聲長嘶。
駿馬暴起,滿身肌肉都在鼓動,剎那間揚蹄如電,劃出一條黑色直線,穿刺而向人群!
“退!”
一聲輕叱,十幾人訓練有素向後一退,圍出一個半圓形。
“撒!”
銀光閃動,如月色落天而來,每個人剎那間舉手齊揚!
一張鋪天蓋地的銀色巨網,粼粼晃動著耀眼的水光直罩而下,瞬間將鳳知微連人帶馬整個兜在網裡。
“哧——”
幾乎發生在網落下的同時,冷笑縱馬闖陣的鳳知微,在那聲“撒”字剛出口,便悍然拔出了早已備在懷中的刀。
網落她一刀橫掠,白光閃過巨網破裂,她直衝而出,瞬間已在網外。
衝出網她既沒有發怒呵斥也沒有表達慶幸,她連頭都沒回,看也沒看攔截她的所有人,以刀支地,徒步向前。
一落地她便一個踉蹌,連日在馬上早已顛得筋骨都似要散架,此時落地震得渾身疼痛瘋狂喧囂起來,她瞬間咬破了下唇。
下唇咬破,步子卻不緩,她一瘸一拐拖著自己的刀,用一種古怪卻依舊快速的姿勢,向著那個方向繼續。
到得此刻,全部意念都只剩下的“快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