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從街上過,客棧怕生事,整層都不待客。”
張屏微微點頭,原來方才柳桐倚詢問是否打擾同層客人,是在試探其他客房到底有沒有住人。
張屏繼續沿牆檢查,沒發現夾層或新近泥塗痕跡。
外間的桌下都很乾淨。內間的大櫃中隔成了數個格層和抽屜,藏不了人。
柳桐倚道:“方才我與桂兄、燕兄還分析,這屋子中可放物品處甚多,若文牒真是從這間房內被拿走,案犯如果不知道散材把東西放在了何處,需得翻尋一時。”
張屏點點頭,爬進床底。
房門響了,張屏從床底鑽出,柳桐倚接過燈盞放回桌上,方才那個矮些的小夥計向內一探頭,見他二人站在床邊,張屏的衣衫微有凌亂,眼神一閃,慣看風浪地咧了咧嘴。
“客官,香湯備好了。敢問內間沐浴,還是外間?”
柳桐倚道:“芹墉兄不必顧忌,任擇即可。”
張屏遂道:“外間罷。”
恐怕柳桐倚還要休息,在內間沐浴著實冒犯。
候在門外的幾個小夥計按張屏示意,將浴桶抬到外間牆角,又放置條几小凳巾帕盒屜,再挪動屏風擋隔。
那名矮些的小夥計又問:“貴人大人可另需服侍?小店有幾位師傅,拔得一手好罐,松肩擦背,調理經絡都極其拿手。”
張屏肅然道:“不必。”
矮些的小夥計再殷勤地道:“那小的們就先告退了。小的名叫得興,另一個與我一同過來的叫得利。貴人大人有事,只開門喚一聲即可。”與其餘幾人施禮退下。
張屏繼續檢視床下與屋內。與洗澡水一道送來的東西中有個抓癢耙細長趁手,剛好能舉著敲打一番頂棚。
柳桐倚仍與張屏一道查。張屏知道他和桂淳、燕修進來時,一定搜過一遍這房內了。柳桐倚卻隻字不提此事,陪著他再查一遍,張屏心中十分感激。
查完一圈兒,浴桶中的水都有些涼了,張屏迅速沐浴完畢,天已大亮。小夥計進來收了桶,另端上兩個青瓷蓋碗,內裡盛著兩碗嫩軟若凝脂的豆腦,另配有兩盅湯滷、兩盞蜜漿,及菜碎、雪糖、醬汁、黃豆、果脯、乾果碎等十餘樣甜鹹配料。
“此乃廚下剛做的,贈與兩位大人老爺一嘗,請只當點心用些。因不知口味,各樣澆頭都備了,望莫嫌粗陋。”
柳桐倚道:“多謝有心。”
張屏亦道了聲謝,取了一盅湯滷淋在豆腦上,撒了菜碎黃豆。柳桐倚拿起一盞蜜漿,斟入碗內,笑道:“我生於南地,雖其實不甚愛吃甜,但因幼時吃慣了甜豆花,故仍是加糖。”
張屏曾聽陳籌說過,柳桐倚的父親在南方做官,治水時病故於任上。他不大會安慰人,若說得不對,或會引起柳桐倚的傷心事,便只做傾聽狀,點了點頭,將一碟果脯碎遞給柳桐倚。
門外傳來些許動靜,張屏兩口喝完豆腦,擱下空碗,拉開房門,卻是客棧的夥計在熄廊中燈火。
廊頂的幾盞琉璃燈都有一個鐵鏈機括,扯動即可放下,滅能後再拉鍊子懸回去。
張屏才站到門框處,得興頓時一股煙似的冒了出來,得利緊隨其後。
“老爺有何吩咐?”
張屏道:“只是看看。這些燈,挺貴吧。”
得興道:“琉璃殼都是東家從西域胡商那裡買的,另請了工匠配了頂和座子。我們東家說,寧可貴些,這樣的燈迸不出火星子,防了祝融之禍,就是最省錢了。”
張屏肅然繼續盯著燈,柳桐倚接話:“店主人計議長遠,實實可佩。”
得興得利咧咧嘴,柳桐倚又道:“甚慕豐樂商貿繁盛,能買到五湖四海,各樣寶貨。”
得利道:“正是,所以縣中人人都誇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