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入賬了。”
張屏仍看著冊子:“據戶冊等記錄,賀老闆另還買了城郊田三十畝,並田莊一座,即是現在賀老闆的妹夫種菜的地方。酒樓請了掌廚、夥計,掌廚先是一人,後來變成兩人。夥計先四名,之後六名,又之後十名。酒樓添置車兩輛,騾子四匹。賀老闆自家另新購了兩輛新馬車,養馬六匹。宅中有管事一名、車伕兩名、丫鬟僕婦六名、小廝六名、花匠雜役四人……”
賀白氏顫顫插話:“諸位公子老爺既然說這裡不是公堂,老婆子就當閒話說一句,請諸位也別太較真兒……若按照這個演算法去查城裡所有的買賣,只怕都有出入。做酒樓營生,多上少上幾盤菜,誰能記得這麼清呢。櫃檯上一時忙了,沒來得及算錄,也都是常有的事。”
張屏又抬起眼皮:“對不上的,不是夫人所說的一點兩點,而是一壺酒樓報知官府的一倍乃至數倍。到了第八年,謝知縣到任,整改縣境,一壺酒樓遷搬此處。原本的舊樓抵除屋款八百兩,另又補交近四百兩。聘大廚古思味,會做名菜明前雪春波綠,薪酬應不低。新添夥計幫廚多名。亦在這幾年間賀老闆的兩個女兒出嫁,兒子定親,聘禮陪嫁,不知詳細,然戶冊記錄,賀老闆買下自家隔壁宅子,併入己宅,又置辦兩座田莊給女兒做陪嫁。單這幾項花費,即近一千五百兩。另,老夫人的長孫即賀老闆的侄兒成親,娶的就是古思味之女。賀老闆送了侄兒一座小院。古思味的另一個女兒嫁了賀老闆之妻的外甥,賀老闆送了縣郊的一個菜園……”
賀白氏臉色慘白,雲毓又笑吟吟開口:“記錄當真詳細,聽得我都有些暈了。”
張屏道:“在下先報個大概的估數,當下粗算,至少有三千餘兩銀子對不上賬目。”
雲毓詫異:“竟這麼多?!”
柳桐倚仍是十分溫和地望著賀白氏:“錢數難平,數額又十分大。若為經營所得,卻未按真實收入繳稅,則要從經手的縣衙官吏查起。”
賀白氏雙唇又抖了抖:“可……據老身所知,查稅,是戶部的事兒,查官府衙門,是該御史老爺們辦吧……公子老爺是哪個衙門的來著?”
柳桐倚微笑:“老夫人所言極是,大理寺本不管商稅,如今查之,只為案件公務。”
賀白氏手按在胸前,急促呼吸,忽再猛喘兩口氣,雙眼一翻,一個僕婦尖叫:“老太太——”
雲府的家僕閃身出門。
賀家的僕婦仍在叫:“大夫,快叫大夫!”
另一僕婦搗胸嚎哭:“我們老太太一直身子不好,諸位私把此地當公堂,咄咄逼問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若她老人家有什麼好歹,你們拿什麼賠來!當官的就能這麼逼人?!天子腳下就這樣講王法?!啊啊啊啊啊——”聲音剛抽到嘶厲處,一個揹著藥箱的中年男子跟著雲府的僕從進了雅間。
雲毓拱手:“勞煩院判大人,請速速救治這位老夫人。”
彭院判抬袖一還禮,隨在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即鋪開一張墊褥,上前攙扶賀白氏。
兩名僕婦尖叫。
“你們幹什麼?!”
“我們老太太豈容人亂碰!”
彭院判拱手:“二位安心,學生只是治病,並無冒犯之意。請扶老夫人躺下,容學生請脈。”
哭得最大聲的僕婦嘶聲道:“你說躺平就躺平?!我們老太太素有痰症,若是痰厥,躺下了痰更卡在嗓子裡,一口氣上不來怎麼辦?”
一名雲府家僕出聲:“院判大人乃太醫院聖手,比你們知縣大人都官高几階哩。常給娘娘們請脈的。沒見我們公子和柳斷丞張先生都起身相見了麼。今日萬幸他老人家在此。諸位安心,萬別耽擱。說不定因禍得福,老夫人渾身的病症都能被根治了。”
兩個僕婦怔了怔,一直小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