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5頁)

那些都擺設好了,在快入夜的時候,說他有三五句話必須和我談。我們都被系裡那架愚蠢的老影印機延誤到那個鐘點。十一點,四百頁書稿訂成冊。就是他和我合作了兩年的那本書,《中國當代文學語言的非流通性》。

沒有告訴過你嗎?

沒關係,你需要記的事太多了。

在專注於這本書寫作的時間內,我和舒茨成了我倆私人關係的局外人。他不甘心這樣,有時我也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不明白為什麼。我以為最希望的就是這樣相安無事,偶然約會,許多事情不去深究。這好像應該是七十歲的男人和四十五歲的女人之間最明智的關係。你知道他妻子還在挽救他們的婚姻。有次來了箇中國運動員的參觀訪問團,酒會上挽臂走進來的老夫婦,就是舒茨和他妻子。我立刻喜歡上了這個盤起灰色髮辮的女人。她有著和丈夫一模一樣的顧盼和微笑,一模一樣的端盤子、持餐具的手勢,完全相仿的方式扮個鬼臉。她同舒茨被同一種生態環境演化,成了絕好的一副對稱體。長久的廝磨和摸索,兩副天性如七巧板那樣一點點淘汰誤差,一點點拼對如整體。非得怎樣甘願被埋沒的女子,才能與她的男人形成如此的唱和。她給所有人留下的最好的印象,是她不企圖留任何印象。她是淡雅的一份,可有可無,卻在舒茨忘了的事情上都能給予精確補救。她輕快抹去舒茨落下的一片菜葉,拾起他扔的不是地方的一隻紙杯,替他換一塊乾淨餐巾,自如與協調,幾乎像是舒茨在自我糾正。他們完全不知道那種滑稽的一體性。

舒茨和她去婚姻調解處,已有一年了。

一個女人已經溶解在他生命裡,他怎麼會不寂寞?好的婚姻都寂寞。達爾文的婚姻也是寂寞的。寂寞在達爾文那裡,是甜美的。在舒茨那裡,也一直甜美,直到一天他決定它是苦的。

對,是我出現的那一天。他這樣說的。

我們的面談延長了三小時,就是那一天。

我對他,相當好感。兩個星期後,他第一次請我吃午飯,後來是晚飯。後來晚飯桌上有了蠟燭。燭光使我們的臉容和神態意味深長起來。

不愛他。但這份不愛不是時時刻刻很清楚。

第三部分 2。心理醫生在嗎(32)

我不甘心不愛。偶然地,我會刺激一種親密的可能性。常在他接受〃我們不相愛〃這個現實時,我對他忽然愛戀起來。

這樣:我們裝訂完了三十本書稿。忘了告訴你,這是他的辦公室,窗外有湖,湖上來的風帶形狀帶稜角地打在玻璃上。白天,他電腦擱置的角度使他眼睛的餘光能納入一點湖色;或者說,湖色太亮時,便會入侵他的眼睛。寫字檯很大,拐個彎,是系主任該有的那種凌駕之勢。它的對面有兩個沙發,給來談自己各種麻煩的系裡的教授坐的,還有我這類助教。茶几上放了一塊幹了的三明治,給兩排牙齒軋成一個凹形,如同牙醫拓下的牙齒模型。清掃工推著車,一層樓一層樓地逼近。舒茨拿出酒來。

我說:真驚訝,你還有酒!

舒茨天真地笑了,說學校只是處處貼〃不許抽菸〃的警語。他說不僅準備了酒,他還去理了發。

我欠起身,去跟他碰一下杯子。祝我們的合作將有個成果。他誤認為我話裡有話,眼睛中的灰色變得湛藍。我看著他年輕起來的臉,皺紋和白髮都成了一種偽裝。他晃著酒杯,深紅液體一圈圈上升,就要從杯沿出來了,他停住,鼻尖湊到杯子口上,深嗅一口。一個有酒文化的人。

我喝了一口酒,感到自己還是湊興的。

他說你以後會喝酒的。

不,不緊張。

可能有一點緊張,因為我急於知道事情在往哪裡走。

他不能完全找到我的眼睛。他談起歌劇來,談兩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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