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說:“我這幾日身子竟好些,都是太醫院配了些丸子藥,並不專治什麼。只是用了可補氣安神,很滋養的。一會子我著人給三阿哥送些個去,吃了總歸是好的。”
重秀也忙道謝,眾人方各自回宮。
恪寧心裡編了一肚子話,想著怎麼能勸勸皇帝。她覺得這父子之間又能有什麼隔夜仇,不過是他們兩個骨子裡都太倔了,誰都不肯服軟罷了。沒想到她這裡還沒想好怎麼勸,那邊竟然又鬧了起來。都已是掌燈時分,重秀身邊的宮人急急過來找恪寧,說皇帝和弘時又鬧僵了,請恪寧過去幫著解勸。
恪寧霎時間只覺得頭暈腦脹,這父子倆真真是相剋的魔星麼,怎麼一時不見就要吵鬧!她嘆一聲,趕忙著往南三所來,弘時正在這裡養病。恪寧老遠瞅著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女在那邊圍著,仔細瞧有養心殿的永琳,也有重秀宮裡的丫頭們。他們見恪寧來了紛紛請安,重秀站在院子裡正驚慌失措,一見恪寧便上來拽著她說:“這可怎麼辦,萬歲爺進去了,也不許我跟著,我才剛兒聽見他們爺倆在裡邊吵鬧,我也不敢進,我又怕弘時那個孩子不懂事,惹惱了萬歲……”
重秀慌得六神無主,恪寧只勸她安靜些,又讓兩邊的奴才們都退下去,只讓永琳一個在這裡。自己方站在窗外靜聽裡邊有什麼動靜。站了半日卻沒聽到二人說話。恪寧回頭瞧瞧重秀,重秀不敢出聲,只搖頭。
恪寧猜想,許是弘時先服了軟給他皇阿瑪賠了不是,也許此時爺倆已經和好了也難說。她便輕輕推門進去,永琳在邊上,並不敢攔她。
恪寧進去走了兩步,聽隔間裡胤禛正低低道:“你是鐵了心麼?”恪寧一聽這句話,不由收住了腳步,只支楞著耳朵細聽。但聽弘時氣吁吁道:
“皇阿瑪何苦逼兒臣,兒臣不過平庸碌碌的一個凡人罷了。皇阿瑪說的什麼國士無雙,什麼兄弟相扶。兒臣就是拼一輩子也沒有十三叔處事的一半精明。兒臣並無什麼雄心大志,兒臣的心在山野之中,皇阿瑪念在兒臣無能,何不讓兒臣就此別去呢?”
恪寧聽弘時這麼說,也唬了一跳,這“就此別去”又是個什麼意思?
胤禛重重的吸了一口氣,猛的一拍桌子道:“你休再花言巧語的狡辯,你說我逼你,分明是你在逼我這個做父親的!你是要歸於山野,豈不是讓天下人以為我驅逐見棄了你?你也跟著你那個八叔一樣,學著沽名釣譽,學著做些謬倫背德之事!你這是,你這是要活活氣死我麼!”
“不不不,皇阿瑪,皇阿瑪千萬不要誤會兒臣,兒臣只是,只是覺得於國於家,兒臣都是個無用之人。兒臣存了那一點點私心,求皇阿瑪,您,您饒恕兒臣不孝。只要讓兒臣在這裡多待一日,兒臣就猶如被上了枷鎖一般。兒臣每日心裡愁煩苦悶,只想到外面去做個快樂平凡的普通人。求皇阿瑪忘了兒臣吧,兒臣若是不能離了這裡,早晚,也只是一死了……”說著,只聽“碰碰”直響,恪寧在外面猜,一定是弘時在給皇帝磕頭。
但聽裡面“嘩啦”一下子,想是桌子上什麼茶壺茶碗的摔落了一地!胤禛一轉身出來了,正遇上恪寧戰戰兢兢的聽著。胤禛繃的臉上一絲褶子都沒有,面色青白怒氣衝衝道:“誰讓你進來的,朕說了,沒朕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永琳!”
那永琳聽皇帝這麼說,嚇得撩衣跪倒猛的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胤禛從沒這麼待過恪寧,恪寧面子上有點發熱,心裡又泛寒,此一時真是說什麼都不是,張不開嘴了。胤禛像是沒看到她們,徑自往外走,邊走邊說:“去,擬旨!革去弘時黃帶子,宗室除名!他已是那阿其那之子,焉有留在皇族之中的道理!”
眾人皆被皇帝這番盛怒嚇傻了,重秀一聽要將弘時宗室除名,急的眼珠子一番,竟昏了過去。眾人忙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