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心裡不痛快,“嗯”了一聲,端起茶杯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夏湘。
夏湘心裡明鏡兒似的,夏安當然不痛快。他又不傻,女兒到了田莊傻病便好了,這太巧了罷?想來想去,自然想通了,女兒在裝傻!原本想著跟丞相府攀上親家關係,如今被這糟心的女兒生生攪黃了,他能不氣嗎?
如今,女兒病好了,可誰還願意娶個沒事兒就發瘋的女人做媳婦兒?既然找不到好婆家,對夏安來講,這女兒也就沒了多大的用處,或許還是個拖油瓶,是個麻煩精,更是心裡的疙瘩。自然就不願多看一眼。
夏湘心中冷哼,不說夏安心裡那個莫名其妙的疙瘩,單說自己裝瘋賣傻毀了婚事,夏安就已經怒不可遏,憋著一股火兒沒地兒發洩吧?
忍了半天,柔姐兒終於坐不住了,從一把鏤花玫瑰椅上跳下來,徑直跑到夏湘跟前,一把抱住夏湘的腰:“姐姐,再別走了行嗎?”
所有人都愣了。
夏湘慢慢抱住柔姐兒,眼眶就有些溼了,被人挽留的感覺真是好!
“等……開春兒的,”夏湘咧嘴一笑,將眼眶裡的眼淚兒斂了去:“開春兒接柔姐兒去莊上,咱們一起抓魚採花種白菜。”
柔姐兒一聽,立馬高興起來:“嗯嗯,開春兒了莊上青草多,咱們玩兒鬥草。”
夏湘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又是鬥草啊?”
這一說,大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柔姐兒喜歡鬥草是出了名兒的,時不時就纏著大爺明哥兒和二爺英哥兒跟她鬥草,兩位爺遇著柔姐兒就頭疼,如今見夏湘回來,可算解脫了,不由鬆了口氣。
一家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夏湘瞅了眼柳姨娘,發現她白著一張臉,十年如一日地沉默著,平靜地微微笑著,透著一絲怯懦和畏懼。
真是能裝!夏湘端著泥金小碟,小心咬了口手上的如意糕。
方才甫一進門,夏湘便褪了鶴氅,這會兒,趙姨娘將夏湘上下打量個遍,見夏湘穿的體面又貴氣,不由望向了蘇姨娘:“大小姐果然是尊貴,這周身上下沒一件兒凡物,比老太爺穿的都要好呢。”
這話一落地,屋子裡的氣氛又變了。
柳姨娘沒說話,站在一旁一味沉默著……看戲。
夏安嗔怪地瞪了眼趙姨娘,然細細打量夏湘的衣著,也有些狐疑。按說夏湘的月例不算多,做這麼一身衣裳確實奢侈了。
老太爺和蘇姨娘並不曉得夏湘的鋪子生意紅火,賺了個盆滿缽滿,以為不賠錢就不錯了,一個小丫頭能折騰出什麼賺錢買賣。所以,這會兒也都納悶兒,夏湘哪來的銀子。
乳孃剛要開口,夏湘便攔住了話頭兒:“湘兒尋思著,過年總要穿的喜慶些,就把攢的銀子拿出來做了身衣裳。如今,湘兒出府去莊上過活,祖父和父親自然放心不下,湘兒穿得體面些,也為了安一安父親和祖父的心,省著讓長輩們為了湘兒整日擔心。”
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銀子之前,夏湘是絕對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衣食無憂,盆滿缽滿的。
“你這孩子……”老太爺眼眶紅了:“何必委屈自己?府上人拿著月例,吃住都在府上,如今你去了莊上,月例還要貼補吃穿……”
意思很明顯,張羅給夏湘漲月例了。
夏安聽了夏湘方才一番話,也有些動容,加之原本對送夏湘去田莊這事就存著一絲愧疚,這會兒便應了下來,對蘇姨娘說:“湘兒在莊上不比府上,給湘兒月例添一兩。”
蘇姨娘連忙歡喜應下了。
趙姨娘這會兒腸子都要悔青了,閒的沒事兒提夏湘的衣裳做什麼?這小蹄子怎麼就生了這樣一張小油嘴,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穿著綾羅綢緞還能在人前哭窮兒,偏生聽的人還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