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田之中的內力覷得這個機會,如同洶湧洪水破堤而出,猛地便向殷夕青四周經脈衝去。
以殷夕青此時的身體狀況,若受到這般衝撞必定經絡寸斷,再無挽救的餘地。子昊胸口氣血翻湧,卻已無暇自顧,唇鋒一利,斷然撤去逼住毒氣的玄通真氣,傾盡全力攔向這股失控的力量。
殷夕青武功畢竟不敵九幽玄通,被及時阻擋下來,同時紫宮穴中僅餘的一縷真氣卻在子昊的刻意引導下掉頭外衝。
如此一來,便等於將所有毒氣在失去禁制的瞬間強行引入自己體內,子昊臉色驀地一白,鮮血如利箭般自口中疾噴出來,全身經脈彷彿萬刃齊攪,頓時痛不可當。他一邊強抗著殷夕青內力的衝撞,一邊將毒氣急速引出,緊抿的薄唇間不斷滲出鮮血,在慘白如雪的膚色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鮮血濺落,他腕上的黑曜石爍然一亮,點點冰冷的玄光轉舞飛逸,與那將散未散的紫芒融為一體,明淨剔透,流漾不休,陡然向外散開,將道道鮮血的赤紅照出無比妖冶的異魅,亦將子昊和殷夕青的身子籠入其中。
此時上郢城外,正趕往靈臺西山寺的玄衣女子忽然停步望向濃雲密佈的夜空,彷彿竟有明異的天星,自那風雨影裡、烏雲深處疾閃而逝。
身邊藍衫男子頓住腳步,回頭問道:“公主,什麼事?”
深湛的眼中纖影迷濛,女子的髮絲被風吹得飛揚凌亂,掠過雪砌般的容顏,嫋縵身影亦似在風雨中飄搖,似幻似真。
她抬手撫上心口,腕上一道靈石幽光瀲瀲,至深之處,晶瑩如雨紛流。“沒什麼,走吧。”低聲答了一句,玄袂如雲拂過長髮,夜色雨光流逸飄落,一瞬輕顰的眉間隨之恢復了慵然的平靜。
轉身而去,兩人的身影雙雙沒入山畔急雨,很快便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暗色深處。
玄光澄明如鏡,始終幽幽籠罩著幕簾內整片空間,清靜莫名,卻又詭異到極點。隨著子昊唇角鮮血滴落,那光華愈發剔透,而顯得愈發空靈冥美。
暗紫色的微光漸趨平穩,在子昊掌下帶出些溫潤的色澤,最終徐徐湧向殷夕青周身。直到毒氣完全清除,子昊才撤去禁制,引導殷夕青自身內力流回經脈。
兩重真氣一退一進循經過府,穿十二玄關運轉周天,由始至終都憑藉他用九幽玄通引渡,衝擊之力自然也不斷傳遞到他的身上,被他強行承受下來。時間一分一毫過去,殷夕青頭頂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不散,衣下汗出如漿,臉上卻逐漸透出正常的血色。與此相比,子昊的臉色卻越來越見蒼透,越來越見疲憊。待終於功行圓滿,他已顧不得檢視殷夕青的情況,任他自己向後靠在牆上,急急伸手想撐住身子,卻就那麼晃了一晃,人便直接向前栽去。
玄光紫芒,剎那消逝無痕,唯有點點朦朧的光影依稀飄存在寂墨如深的黑暗中。
漫漫雨隨風勢,如傾如注穿透深夜,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燭火掙扎一跳,終於完全熄滅,一切光線都陷沒於冰冷的雨夜,模糊了幕簾深處清瘦的身影。
巨大的真元損耗使得強烈的暈眩鋪天蓋地般襲來,如同深夜裡冰冷的海浪,要將人拖入無底的漩渦中去。似乎以前任何一次毒發都沒有過這樣難熬的感覺,子昊全憑一股強大的意志力保持著清醒,提醒自己外面還有躍馬幫的人在,絕不能就這樣昏睡過去。半躺著閉目調息,勉強平復自己體內真氣的逆衝,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慢慢撐著旁邊低案坐起來,抬手試了殷夕青脈息,瞑暗之中,唇邊極輕極輕地綻開了一絲平靜的微笑。
楚都整整一夜急雨未停,直到天色擦亮,仍舊一天暗雲密佈,絲毫沒有放晴的意思。目視始終陰霾的天氣,商容那雙向來森冷而不露情緒的眼中也隱透出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