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路阻斷,便似虎入樊籠,進退不得。不待主帥下令,三軍將士人人手扶劍柄,弓挽利箭,立刻便進入了大戰前的戒備狀態。
空中原本密佈的烏雲隱隱開散,但天地依然籠罩在一片茫茫霧色之中。浮橋斷開的同時,王城周圍八道盤龍巨石徐徐滑落,四面城門皆盡封閉,唯有正中雍門依然洞開,一條青玉玄石鋪就的御道寬闊肅穆,一直延伸到遙遙禁宮深處。
城中機關停止運轉,整個帝都安靜得異乎尋常,過了片刻,漫漫霧色之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漸漸清晰。
古秋同將手一抬,無數弓箭手同時列陣嚴待,一排排冷利的鐵弩齊齊對準了王城正中,只待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
但見利箭所指之處,來人步履瀟灑,形容清雋,一身雲青絲衣飄逸不染纖塵,隨他從容不迫的腳步輕輕飛拂,若曳清風浮雲。
薄霧之下,他的面容似乎太過蒼白,身形彷彿過於單薄,但當他出現的時候,那因兵戈而來的殺氣紛紛收斂退避,似是壓不過他身上與生俱來的高貴與清冷,無力與之對抗。
隱現於霧中的城池與嵯峨山陵是一片凝重的背景,他最終駐足此前,往那千軍萬馬中淡淡投去一瞥。只一眼,卻讓所有注視他的人無不驚凜,每一個人都感覺他是看向自己,那眼底洞穿肺腑的清光,迫人於無聲,攝人於無形,直令人屏息靜氣,再不敢妄動分毫。
仲晏子雙目鎖定此人,幾乎是同時,那人亦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忽然之間,他溫雅一笑,朗聲道:“敢問陣前可是子程王叔?”
仲晏子面無表情,冷冷開口:“洛王子程早在十幾年前王城那場大火中化為灰燼,死無葬身之地,哪裡還有命活到今日?”
那人聞言,似是輕嘆一聲,“洛王雖死,但子程王叔還在,侄兒子昊見過王叔。”說罷微微躬身,拱手執禮。
仲晏子不避不讓受他一禮,看他半晌後,慢慢點了點頭:“嗯,你是子昊,妤夫人的兒子。”
子昊微笑道:“十餘年未見,王叔別來無恙。”
仲晏子冷笑一聲:“逆臣叛賊,什麼有恙無恙,豈敢勞王上垂詢?”
子昊不慍不怒,仍舊是一笑:“當年那變故事起倉促,侄兒縱知王叔遭人陷害,卻年少勢弱,幫不上什麼忙,只能設法在宮中製造些混亂,幸而王叔無恙,也算蒼天有眼。”
仲晏子心頭一震,猛然憶起舊事,皺眉道:“璃陽宮的那場火,是你弄出來的?”
“侄兒那時出不了中宮,唯有出此下策。”子昊笑了笑:“那火,是子嬈親手去放的。”
仲晏子微微眯了眼睛,襄帝九年,璃陽宮……急急歲月,多少塵封之事,竟已似前生……
洛王子程,襄帝一母同胞之弟,出自幽帝王后膝下。幽王后早逝,洛王自幼跟隨襄帝長大,兄弟二人手足情深,十分親愛。後襄帝即位,賜九百里封邑,城池十二座,封王弟於洛,卻捨不得幼弟遠行,遂讓他享封國食祿,留在帝都,掌管內外禁軍。
襄帝為人閒疏,生性風流,於國事上並不十分用心,而洛王才貌出眾,文武雙全,心胸韜略自來不凡,因此甚得襄帝倚重。及至後來,襄帝命他以王弟身份監國,軍政大事一律交之裁決,信任之至,無人能及。
洛王權重,一直令凰族心存不滿,頻頻上書離間,襄帝皆一笑置之。洛王恃才傲物,對凰族亦頗不以為然,久而久之,宮府間凰族一派與洛王一派兩股勢力漸生嫌隙,爭鬥時常有之。
襄帝九年,洛王照例巡查王城,無意撞見重華宮內有陌生男子出入,扣押嚴審之下,竟牽出中宮一樁霪乿穢案。那時襄帝因王后妒心太重,早已與她十分疏遠,此事若發,王后輕則被廢,重可滅族。鳳妧走投無路,素衣散發,在洛王面前跪地哀求,痛悔之間悽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