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知罪?”郝風樓的話裡顯得尖酸刻薄,繼續道:“你若是知罪,看到那滾滾的人頭從鄉野中收割上來,為何不說話?你若是知罪,明知交趾已定,李彬卻是下令出擊,四處屠戮降兵,又為何不說話?他在劫掠財貨的時候,你說話了嗎?好,現在倒是有意思,今日程文一句話,你不但說話,還動了手,你的刀莫非當真鋒利,真以為能殺得了人,將這廳中的人統統滅口了不成?”
遊擊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蠟黃。忍不住道:“現在無憑無據。”
郝風樓嘆口氣,道:“當然無憑無據,可是我告訴你。在這交趾,在這清化,有的是人證物證,事到如今,你們還想抵賴,你切莫以為我不知道你便是那李彬的同黨……”
遊擊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忍不住橫刀擋在自己的胸前。
郝風樓卻是踱步上前。步步緊逼道:“怎麼,你害怕了?可是你可曾想過你們侵門踏戶的時候,那些三歲的稚兒。妙齡的婦人,白髮蒼蒼的老嫗會不會害怕?你們可曾想過,你們這般胡作非為,膽大包天。以至交趾大亂。朝廷數年心血毀於一旦?你看,站在這裡的個個有血有肉,說的是官話,寫的是漢字,可是你們所打所殺的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你們非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非要讓他們沒有活路,非要讓他們不得不反。今日你讓人骨肉分離,明日他們就會讓朝廷痛不欲生。”
“你……”郝風樓的眼中掠過了殺機。冷如刀鋒地道:“該死!你若是不死,這交趾遲早還要變成安南,你若是活著,千萬黎明百姓的民脂民膏就要揮霍一空,變成水中花井中月,怎麼,你拿著刀對著我,莫非還想殺我?好,你來,你來試試看。”
遊擊的手在顫抖,連帶著刀也抖動起來,這口明晃晃的大刀不自覺地抵著郝風樓,他喉結滾動,滿是猶豫。
郝風樓踏步上前,身子抵住了刀口,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地道:“你試試看,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死還是我亡。”
遊擊的嘴唇抖動起來,哐噹一聲,長刀落地,忍不住拜倒在地,道:“卑下萬死,卑下也是為那李彬所迫……”
郝風樓輕蔑地看他一眼,返過身去,眼睛環視廳中的所有人,道:“今日我該說什麼?諸位料來都以為郝某人是個善人,當然,我是善人,只要願意和郝某人打交道,無論身份卑微,郝某人也不會滋生嫌隙。能在這裡喝酒的,哪一個不是深受國恩,哪一個不是朝廷倚重的大將?可是諸位,朝廷撥發錢糧,調兵遣將,讓諸位來此,是為了永鎮交趾,為了國泰民安。諸位看到了嗎?交趾爛了,流著膿留著瘡,你們沒有見這碗大的傷口在泊泊的流血麼,沒有看到火光四起,看到處處瘡痍嗎?哈……你們當然看到了,可是今朝有酒,醉過一天看明天。可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恪守中庸嘛,誰不知道。也有人同流合汙,行那苟且之事,朝廷的俸祿尚且喂不飽他們,吃著空餉和兵血他們尚還不知足,他們是虎狼,要吃人,要喝血啊。”
“你們……在朝廷眼裡,哪個不是國之棟樑,哪一個不是國之重器?金陵那兒,人人談及交趾,個個怒髮衝冠,人人咬牙切齒,何故?是因為在他們看來,交趾餘孽罪孽深重,殺害我官吏,殺我官兵,他們要的是爾等的腦袋。僧俗百姓個個以為交趾餘孽才是朝廷的敵人,才是他們的敵人,他們為前頭的將士揪心,為諸位的項上人頭而擔心不已。可是他們錯了,他們統統都是蠢物,蠢不可及,在這交趾,我大明最大的敵人,最大的心頭之患,恰是我們自己,你們今日站在這裡對酒高歌,好不暢快,你們就一點都不覺得慚愧?”
“好嘛,你們現在有說辭了,大可以說這是豐城侯的脅迫,豐城侯是爛瘡,那麼你們自己呢?痛心啊,陛下倚重你們才派遣你們到這裡來,你們自己捫心自問,可曾有一分忠心效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