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朝野大不相同,許多人也振奮不已,從某種意義來說,許多大臣並不喜歡天子,天子多疑,窮兵黷武,粗俗。可是太子與天子卻是恰恰相反,太子為人謙和,並不斤斤計較,文質彬彬,和這樣的相處,顯然舒服的多。
朱高熾顯然也看出了許多人眼中的殷殷期盼,可是他不斷告誡自己,越是此時此刻,就越不能得意忘形,可即便是如此,他的眉宇處,卻還是忍不住顯露出幾分飛揚。
這種一種明知要裝出父子相別的悲痛之色,可是那潛藏在心裡的喜悅卻總是有些壓制不住的矛盾,他只好深呼吸,看向了朱高燧,朱高熾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想起了朱高燧方才的一句‘胡言亂語’。
“三弟。”朱高熾溫柔的像一個大兄長,當然,只是像而已,他拉住朱高燧的手,笑吟吟的道:“方才三弟想要撮合郝風樓和凌兒?郝風樓這個人,確實不錯,凌兒和他,倒是般配,不過郝風樓是有婦之夫啊,這事兒,難。”
朱高燧對這大哥,向來戒備深重。朱高熾在套他的話,他哪裡肯上當,只是打了個哈哈:“這是我的胡言亂語而已,昨夜吃醉了酒,昏昏沉沉的,哈……恭喜皇兄,如今監督國政,不日,就要克繼大統了。”
這話兒實在誅心,嚇得所有人面如土色。
說話的魅力就在於,每一句話,得看什麼人說。比如不日就要克繼大統這番話,在太子口裡出來,那就是心有所圖;在大臣口裡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在尋常百姓口裡說出來,這就是妄言國是;可是偏偏在朱高燧口裡說出來,即便是傳到了天子的耳朵裡,多半也只是搖搖頭,罵幾句這個混賬,又在胡說八道。
可是說者‘無心’,說者‘胡鬧’,這聽著的,可就是要命了,但凡有一個人露出些許的得意之色,但凡是太子殿下稍稍應了一句,在這人多眼雜的地方,怕是用不了一天工夫,就要傳入天子的耳中,用不了多久,他這個監國的太子,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正因為這麼一句‘戲言’,早讓解縉人等嚇得冷汗溼了後襟,一個個緊張的看向太子,生怕太子殿下沒有聽出話外之音,不能從容應對。
朱高熾臉色一沉,卻是斥道:“三弟,休要胡言亂語,父皇延年萬歲,克繼大統四字,是我們做兒子的能說的麼?父皇對你多有溺愛,你更該感激才是,豈可如此胡言亂語。”
朱高燧只是笑,道:“是,是我胡言亂語,是我胡言亂語,啊……天色真好啊,風和日麗,臣弟告辭了。”
他似乎瞭解了恨,倒也灑脫,自動有人給他分出一條路來,便颯然而去。
倒是在人群之中,卻不知是誰在嘀咕了一句:“果然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聽了這話,朱高燧腳步微微一滯,眼眸掠過了一絲冷然,嘴角勾起,浮出幾絲冷笑。各有不同,自然是說他這老三,是個草包、廢物了。
朱高熾卻是揹著手,氣度非凡的目送著這個兄弟,嘴上含笑,可是眼中的冷漠,終究還是顯露無疑。
………………………………………………………………………………………………………………………………………………………………………………………………………………………………………………………………………………………………………………
曲終人散,那舟師早已去遠,群臣自然各自散去。、
太子回到東宮,詹事府這兒,一句熱鬧起來,事到如今,天下的大小事務,自然也就落在了詹事府上,甚至內閣和翰林院,也專門派人在此值守,以備不時之需。
朱高熾的心情,卻被自己那兄弟破壞殆盡,他負著手,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雖是剛剛回來,卻並不覺得疲憊,只是駐足的時候,眼眸微微一沉,淡淡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