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事兒倒是有的,不過微臣是照章辦事,錦衣衛那邊,自有它的規矩,既然是查訪妖言之事,而如今呢,卻是妖言四起,微臣不得已,只得命人動手拿人了。胡大人與其責怪錦衣衛,有這功夫,倒不如去和那些讀書人說,讓他們休要滋事,也休要妖言惑眾。這倒是奇了,有人做賊,大人不去勸賊從善,反倒怪這官兵捉賊,這是什麼道理?他們是朝廷棟樑,難道就可以胡作非為?”
楊榮有些坐不住了,他向來是老成的人,今日卻是將他有些惹毛了,他的兩個門生,現在還生死未卜呢,楊榮捋須,淡淡的道:“郝大人,敢問他們妖言惑眾,是怎麼個妖言惑眾之法?”
郝風樓正色道:“有人自稱,建文在漳州已經有了蹤跡,還說天子命咱們錦衣衛拿了建文,這難道不是妖言?”
楊榮直勾勾的盯著郝風樓:“只因為這個?”
郝風樓反唇相譏:“莫非楊大人以為,這還不夠嚴重?建文與天子乃是叔侄,天子會命錦衣衛去拿他麼?這些話裡,豈不是說,皇上無情無義,更無宗室骨肉之情?”
郝風樓的口舌倒是頗為厲害,其實來之前,他早有腹稿,所以倒也是臨危不懼。
楊榮卻是微微一笑:“不,不,不,天子當然不是拿了建文,只不過是妥善安置而已,建文當政時,樹敵頗多,天子是為了保護建文,這才將他妥善安置在紫金山是不是?老夫所知的訊息是,建文確實到達京師了,就在蘭若寺,這些讀書人,未曾有誹謗宮闈之意,倒是郝大人,如此風聲鶴唳,卻不知是何故?”
楊榮這番話,頓時讓郝風樓大驚失色,即便是朱棣,也不禁壓住了眉頭。
朱允文在紫金山,在蘭若寺,這件事本就是機密,可是為何,楊榮知道?
若說此前,那些讀書人口裡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東西,宮中大可以矢口否認,大可以說,這是流言蜚語,錦衣衛出動,狠狠治一治,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是現在……這訊息接二連三的丟擲來,而且每一個訊息,都彷彿切中了要害,這已經不是有鼻子有眼了,就好像肚中的蛔蟲一樣。
郝風樓不禁道:“楊大人從何處聽來的訊息?”
楊榮莞爾一笑:“外間早已傳開了,郝大人卻是不知麼?哎……郝大人,你是錦衣衛同知,卻只知拿人,外間的事,卻是一概不知,這錦衣衛,留之何用?將來索性,讓內閣來緝拿妖言之事好了。”
郝風樓不禁看了朱棣一眼,朱棣臉色陰沉,再也無法淡定,顯然,這件事已經有些瞞不住了,紙包不住火。
深吸一口氣,郝風樓不斷的尋思著應對之策,心裡權衡著什麼,最後他突然笑了,道:“楊大人,卑下確實有諸多疏漏之處,倒是多謝大人提醒,不過……”
郝風樓咂咂嘴,看著幾個閣臣,心思轉的飛快:“這建文的事,暫且不表,諸公在這裡,料來也不是為此事而來,既然諸公問起讀書人的事,那麼……郝某人就不得不答了,其實嘛,他們是什麼心思不重要,是不是妖言呢,可不是諸公說了算的,這得錦衣衛說了算,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他們不是妖言,我郝某人就是覺得他們有嫌疑,懷疑他們與亂黨勾結,偏要拿他們,又能如何?”
無賴,耍無賴!
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講錦衣衛的規矩,你跟他講規矩,他跟你講律法,你跟他講律法,這個傢伙,居然在這紫禁城,在這暖閣,當著天子和內閣大臣的面,耍無賴了。
楊榮和胡儼都是氣的有點發抖,胡儼站出來,連聲道:“你……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郝風樓,錦衣衛是公器,可不是你的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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