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用的那個阿寶,現在不知在哪兒?〃曼楨道:〃等我回去問問媽去。姊姊要找她嗎?〃曼璐道:〃我結婚那時候沒把她帶過來,因為我覺得她太年輕了,怕她靠不住。現在想想,還是老傭人好。〃
電話鈴響了。曼璐道:〃二妹你接一接。〃曼楨跑去把聽筒拿起來,道:〃喂?〃那邊怔了一怔,道:〃咦,是二妹呀?〃曼楨聽出是鴻才的聲音,便笑道:〃噯。姊夫你等一等,我讓姊姊來聽電話。〃鴻才笑道:〃二妹你真是稀客呀,請都請不到的,今天怎麼想起來上我們這兒來的──〃曼楨把電話送到曼璐床前,一路上還聽見那隻聽筒哇啦哇啦不知在說些什麼。
曼璐接過聽筒,道:〃嗯?〃鴻才道:〃我買了臺冰箱,送來了沒有?〃曼璐道:〃沒有呀。〃鴻才道:〃該死,怎麼還不送來?〃說著,就要掛上電話。曼璐忙道:〃喂喂,你現在在哪兒?答應回來吃飯也不──〃她說著說著,突然斷了氣。她使勁把聽筒向架子上一擱,氣忿忿地道:〃人家一句話還沒說完,他那兒倒已經掛掉了。你這姊夫的脾氣現在簡直變了!我說他還沒發財,先發神經了!〃
曼楨岔開來說了些別的。曼璐道:〃我聽媽說,你近來非常忙。〃曼楨笑道:〃是呀,所以我一直想來看看姊姊,也走不開。〃談話中間,曼璐忽然凝神聽著外面的汽車喇叭響,她聽得出是他們家的汽車。不一會,鴻才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曼璐望著他說:〃怎麼?一會兒倒又回來了?〃鴻才笑道:〃咦,不許我回來麼?這兒還是不是我的家?〃曼璐道:〃是不是你的家,要問你呀!整天整夜的不回來。〃鴻才笑道:〃不跟你吵!當著二妹,難為情不難為情?〃他自顧自架著腿坐了下來,點上一支�抽著,笑向曼楨道:〃不怪你姊姊不高興,我呢也實在太忙了,丟她一個人在家裡,敢情是悶得慌,沒病也要悶出病來了。二妹你也不來陪陪她。〃曼璐道:〃你看你,還要怪到二妹身上去!二妹多忙,她哪兒有工夫陪我,下了班還得出去教書呢。〃鴻才笑道:〃二妹,你一樣教書,幹嗎不教教你姊姊呢?我給她請過一個先生,是個外國人,三十塊錢一個鐘頭呢──抵人家一個月的薪水了!她沒有耐心,念念就不念了。〃曼璐道:〃我這樣病病哼哼的,還念什麼書。〃鴻才笑道:〃就是這樣不上進!我倒很想多念點書,可惜事情太忙,一直也沒有機會研究研究學問,不過我倒是一直有這個志向。怎麼樣,二妹,你收我們這兩個徒弟!〃曼楨笑道:〃姊夫說笑話了。憑我這點本事,只配教教小孩子。〃
又聽見外面皮鞋響。曼璐向她妹妹說:〃大概是給我打針的那個看護。〃曼楨道:〃姊姊打什麼針?〃鴻才介面道:〃葡萄糖針。你看我們這兒的藥,夠開一丬藥房了!咳,你姊姊這病真急人!〃曼楨道:〃姊姊的氣色倒還好。〃鴻才哈哈笑了起來道:〃像她臉上搽得這個樣子,她的氣色還能作準麼?二妹你這是外行話了!你沒看見那些女人,就是躺在殯儀館裡,臉上也還是紅的紅,白的白!〃
這時候那看護已經進來了,在那兒替曼璐打針。曼楨覺得鴻才當著人就這樣損她姊姊,太不給人面子了,而她姊姊竟一聲不響,只當不聽見。也不知從幾時起,她姊姊變得這樣賢慧了,鴻才的氣焰倒越來越高,曼楨看著很覺得不平。她便站起來說要走了。鴻才道:〃一塊兒走。我也還要出去呢,我車子送送你。〃曼楨連聲道:〃不用了,這兒出去叫車挺便當的。〃曼璐沉著臉問鴻才:〃怎麼剛回來倒又要出去了?〃鴻才冷冷地道:〃回來了就不許出去了,照這樣我還敢回來麼?〃依曼璐的性子,就要跟他抓破臉大鬧一場,無論如何不放他出去。無如一個人一有了錢,就有了身分,就被自己的身分拘住了。當著那位看護,當然更不便發作了。
曼楨拿起皮包來要走,鴻才又攔住她道:〃二妹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