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思。十來年前毛毛糙糙的毛頭小子,對著缺人疼少人愛、可憐兮兮的小崽子是放得開的,既放得開喉嚨,也放得開膽子。十來年後,對著許了一生,而且又長開了的蕭將軍,他放不開了。不論他怎麼說,他就是不唱。
其實也不單是廖秋離放不開的事兒,起先廖秋離久久還會忘形一回,做著飯的時候,或是看著畫樣子的時候,忽不拉從嘴裡蹦出一二句叫賣調子,蕭煜若是剛好在場,那可就有得膩味了。
比如說廖秋離唱了一句:沙瓤的西瓜,呼啦啦的甜哪!蕭煜馬上就跟過來了,他笑問:“哦,有多甜?”。廖秋離純屬無心,經他這麼一問,愣在當場。
“沙瓤的西瓜你沒吃過?”。他反問他。
蕭將軍就等著這一問呢,不失時機地追上,“吃過,不過沒覺得有多甜。還不如舌頭甜!”。
畫匠聽了一懵,不大明白,後來一琢磨,登時想到了一句俗語:狗嘴不吐象牙!就這麼個空隙都不放過!硬要牽強附會揩一把油!個碎嘴的!不唱了,看你還怎麼接!
今日蕭將軍借題發揮,說白了就是在撒嬌、在補漏。
“都這把年紀了,不唱也罷!”畫匠把蕭將軍的撒嬌搪了回去,不兜搭他。
“……”蕭將軍站下不走了,淡褐色的眸子裡眸光哀怨。
“……回去再說,啊?”畫匠頂不住,退了一步。
就知道是裝的,聽聞這句話,蕭將軍即刻就“痊癒”了。
畫匠瞥他一眼,頓感這當上的不值。
年貨攤子長長一條,路面不寬,人還挺多。沒一會兒就被擠得顧不上其他,還好本就不是奔著買東西來的,也不正經指著這些東西做年貨,就是湊個熱鬧。瞧瞧兩人都買了些啥——糖葫蘆幾串、瓜子若干種、關東糖若干種、唐花若干盆,這就拿不完了,兩人又在賣針指手工的攤子上買了一頂虎頭小帽,一對虎頭小鞋,準備送給還在四嫂肚子裡的小侄兒。
逛了一天,買多了,走乏了,但心裡受用,倒是不覺得有多累。夜飯就在東城的一家飯莊隨便吃點兒,回到家趁著興頭把採買的東西擺出來,一一商量該怎麼安排,是送是留。
唐花留下一盆水仙,其餘的都送出去,親朋故交也不少,他們自己採買的這些當然不夠,還得再差人去買,唐花和蜜供是年禮當中不可缺少的兩件東西,這兩件有了,其餘的倒不必多要。
蕭煜這邊的故交裡頭,送過去的年禮最齊備的,要算是陸弘景。陸弘景遠在虎牢,天寒地凍的年關歲末,竟然接到了將軍王千里迢迢送來的唐花和蜜供,當即唬了一跳,咋呼道:“死舅子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想起給老子送花又送糖?!”。死舅子在千里之外打了一串噴嚏。陸將軍嘴上咋呼,心裡嘀咕——老蕭犯的什麼神經?!和他認識這些年,從沒見過這廝耍這些花槍,裡頭定是大有文章!
這邊想著那邊是否有什麼花花花樣,從臘月十七想到臘月十九,想不開了,一紙書信從虎牢郵過來,到蕭煜手上的時候都臘月二十八了,展信一瞧,裡頭淨是些大白話,意思就這麼個意思: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個舅子要老子做啥?
蕭煜見了一笑,當即回他:沒什麼,許久不見,又近年節,你我相交數年,算是故交裡邊的至交,如今我過得好了,自然要想著你,送你幾盆桃花,助你早日修成正果,別再在虎狼堆裡瞎晃盪了。蜜供你一人吃不完,最好夜裡和龍湛一道吃,甜甜蜜蜜黏在一起,省得你不著家。
瞧瞧蕭將軍噁心人的功夫!
陸弘景三不五時的拜佛求神暗禱,就是不願沾惹情字,省得被燒穿了窟窿,生不如死。蕭將軍和他在虎牢關呆了多年,經常見他神神叨叨的,見了大廟大佛就忍不住踅進去,雙手合十唸唸有詞,拜拜完了後邊還跟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