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要報仇,是他殺了湉兒,給她報仇……”
此時,常諾心中已然大致清楚了,何當歸不是用內力和輕功逃跑,而是用內力發掌打碎了石偶,所以才會被摧心掌的封印反噬,而那些木偶也不見了蹤影,只怕都已付之一炬了!這是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聽她說著什麼“報仇報仇”的話,她是撐不住了,在交代遺言嗎?常諾心急如焚,不行,不能讓她死!人偶沒了便沒了吧,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他一定要完好無損地交到小淵的手中!
於是他扶正少女的身子,用足了十成十的功力把真氣打入她的後心,讓那些溫和的真氣包裹住她的心脈,免於摧心掌帶來的疼痛。該死,剛才心中對她懷有憤恨,不自覺就對她用了真正的狠厲手段,卻忘了她不是江洋大盜,更不是惡霸貪官,她只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倔強少女而已,就算是拒絕了王爺的求愛,並將王爺的一顆真心踏在腳下,她也罪不至死。不行,她絕對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他的手中,否則讓他如何面對至交好友,他殺了他最愛的女人!
如此狂風驟雨式的真氣傳輸維持了一個多時辰,常諾漸漸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前段時間他劫奪長夜閣傳信的時候,被一早埋伏於彼處的高絕和段曉樓合圍,拼力逃出生天卻也受了重傷,在這個山洞中療養了半個月才好利索,如今大量透支真氣,讓他實在有些吃不消了。“”
於是他撤手收功,把昏迷中的少女放在火邊暖著。眼下也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他還要參加一月後的上元節武林大會,儲存實力才是上策。若她不幸死於摧心掌,只能說明這是上天要絕了王爺對她的念想,要剔除這一塊橫在他征途上的攔路石……可惜瞭如此一位清麗佳人,要怪只能怪她太不識好歹。
何當歸在他傳功剛一結束的時候就甦醒了,摧心掌的可怕疼痛似乎沒有帶來什麼後遺症,身體是溫暖而舒適的,經脈間溢滿了充沛而和暖的真氣,彷彿剛才那種地獄一般的剜心之痛只是一個不留痕跡的夢,又或者,那些心痛根本不來自於那一記摧心掌,而來自於半夢半醒之間她女兒的哭聲,忽高忽低,響徹整個水牢,夾帶著水和牆壁的迴音。
儘管她和那孩子只有短短几個月的母女緣,可那種牽絆之深刻,連她都是始料未及的。自從她從水商觀中獲得新生,一切重新洗牌後,那個孩子也跟來了。
那嬰孩活在她的睡夢中,出現得雖不算頻密,每個月大概只有兩次左右,可是這樣的夢從未斷絕過。而且那孩子在慢慢長大,跟她一樣接受著時光的洗禮,當她在從女孩兒變成少女的時候,那孩子也從襁褓中掙脫出來,手腳並用地在白茫茫的霧裡爬著,後來又學會了蹣跚地走路,偶爾也會衝她揮手笑,脆生生地喊著“孃親”。
那些分外真實的夢境,常常讓她夢醒後的一整天都沉浸在悲傷裡,她總覺得會不會是因為那孩子死得太慘,又或者和她一樣受到了那一池逍遙蠱的毒害,至今不能輪迴轉世,還孤零零地飄散在這片天地間,偶爾光顧著她的夢?
朱權的那一首《秋蓮》,那一堆何嬪的人偶,把塵封在她心間的恨意全數喚醒。原本,她明白自己跟他之間的差距有如雲泥,也明白向他討回上一世的血債既不理智,也不現實,去摧毀強大的朱權,就算能夠僥倖成事,她也要搭上她自己,無異於抱著仇人一起跳懸崖。
她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感激上蒼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讓她可以跟小遊、蟬衣和青兒一起開開心心吵吵鬧鬧的那樣從早到晚。於是,她拼命地後撤著自己的腳步,想要從那道懸崖邊離開,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她,她後撤一步,那手就推著她,迫使她往前走兩步,讓她離那道有朱權在旁的懸崖越來越近。
老天給她重新來過的機會,難道只是讓她跟朱權同歸於盡,一起跳崖嗎?她不相信,也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