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一刻,突然道歉道:“蟬衣,對不起,剛剛對你發脾氣。”
是呀,小時候的記憶和喜好往往是最難改變的。蟬衣小時候吃不上的是糖,而自己小時候吃不上的卻是鹽。
寄住在農莊上的時候,她所在的錢老五家是莊上數一數二窮的人家,終年到頭的伙食都是稀多幹少,而且幾乎不往稀飯里加鹽。在那兒住了一年之後,有天中午吃飯時破天荒地吃了菜粥就鹹菜,那大概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吃到那麼鹹的東西,頓時覺得很好吃,問了瘸腿錢老五的婆娘,她才知道那種鹹鹹的東西叫“鹽”。
錢氏把一個破陶罐抱給她看,指著裡面白花花的東西說,這是咱們農莊的東家,揚州城的羅府發給的,每家都有四斤呢!以後咱家也能吃一年的有鹹鹽的稀飯了!吃了這個,幹起活計來就多一把子力氣!
半夜裡,五歲的她悄悄從床上爬起來,跑去廚房找到那個陶罐,抓了一把“好吃”的鹽好奇地研究著,這就是她家裡送來的禮物嗎?研究完了之後,就一把塞進嘴裡……之後她的嘴巴被那把鹽燒破了,腫了半個月,儘管這樣,傷好之後的她還是最喜歡吃鹹的東西。
“只要你喜歡,以後你就在你的碗裡隨便加糖吧,”何當歸悶悶地說,“吃完糖記得用青鹽水漱口,再喝兩杯清茶解膩,畢竟糖吃多了也於身體無益的。”
“原來小姐你不喜歡吃糖嗎?”蟬衣遺憾地說,“彭二公子給你送來了好多糖呢,不過都掉地上了!”
“掉地上了?弄髒了就扔了別吃了,”何當歸看向蟬衣,補充道,“對了,蟬衣你記好,以後彭漸那小子來了別招待得太熱乎,讓他自感沒趣然後自己離開,多這樣幾次他就不樂意來了。還有,從現在開始,他拿來的東西咱們都不能要,原樣給他退回去。”彭漸那小子不大機靈,又天性熱情如火,儘管他大概是來到一個新地方喜交幾個新朋友,可萬一他的這些舉動被老太太湯嬤嬤她們看在眼裡,硬把他和自己湊成一對,就算最終被彭漸的父母駁回,中間只怕也要幾多曲折,還不如趁早將之扼殺在搖籃裡。
蟬衣聞言衝過來,焦急地分辯道:“不能扔啊小姐,那幾盤子粽子糖和芝麻糖都是裝在提盒裡的,彭二少爺暈倒之後就整個兒掉在地上了,裡面的盤子雖然碎了兩個,但是糖沒弄髒啊!我已經嘗過了,每一種都好吃得不得了,為什麼要扔呢?!”
聽完之後,何當歸的眼角不禁抽了抽,原來,竟然是為了糖,還以為她突然衝上來是要為彭漸辯解呢……“咦,彭漸暈倒了?他病了?”
“不知道啊,早晨的時候,他正笑眯眯地拎著提盒往咱們院子裡走,彭大少爺突然從後面竄出來,一記手刀砍到他的後頸上——”說著,蟬衣舉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臉上做出一個兇狠的表情,立刻刺激何當歸想到了彭時那一張陰沉的臉,“——然後只聽‘砰、咣嘰’的兩聲,那提盒就掉到地上了,真是可惜!裡面那幾個盤子一看就很值錢,有兩個當場被摔成八瓣兒了,還有幾個也有豁口了!”蟬衣搖頭嘆息,然後把圍裙一摘,雙膝跪到床邊,去撿那些粘在枕頭上的小姐的長髮……
何當歸靜等了半天,難道她的故事就這樣講完了麼……“那,彭漸被砍暈之後怎麼樣了?”
“笨啊你,小姐,暈了之後當然是被拖走了唄!”蟬衣漫不經心地回答說,少時,她捏著七八根長髮走到門口,對著晨光照了半天,一驚一乍道,“小姐,你快來看,你的頭髮出問題了!”
何當歸眉心一跳,難道是孟瑄的頭髮到她手裡了嗎?正要想言辭去解釋的時候,又聽得她說:“快瞧吧,你有兩根頭髮的髮梢都分叉了,我幫你打打尖吧!”說著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剪刀來,明晃晃的舉著就朝何當歸走來,摘走了她的簪子打散了她的髮髻,然後就開始“咔嚓、咔嚓”地幫她剪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