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你嫁了人,咱們就不能天天睡一起講故事了,對吧。”青兒忽而就傷感地冒出一句,“千里搭長棚,也沒有不散的筵席。”
兩人默默相對了一會兒,昨天下的小雪已經化了水,洇溼了她們的繡鞋鞋底,山風吹亂了她們的發,忽然就有點憂鬱涼意彌散開來,談笑也在瞬間冷了場。
何當歸率先打破沉默說:“山上既然有瘴氣和毒氣,落雪化水也必然不乾淨,這裡不是個好站處,咱別在這個風口子上站著了。”回想青兒講的這兩件事情,一個錢牡丹之死,一個舞姬帛兒的來歷,回味著嘆息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人還能悲慘到何種境地。對了,錢牡丹的女兒呢?還留在錢家嗎?”
青兒猜到她肯定會多口問一句這個,或許是童年遭遇使然,令她對沒爹沒孃的小孩子有一段天然的悲憫心腸。
因答道:“錢牡丹一案審理完畢後,除了錢水仙設計謀害親姐,‘先哄著錢牡丹寫信給宗喬,約定一起跳水,又在錢牡丹跳水時用毒刺扎她手’——這些都是錢水仙籤供畫押的罪狀,也是她被砍頭的理由。除了這個,還有一個壞影響,就是錢家因此敗落了,錢襲死了兩個女兒後,精神也不大好,就回鄉下靜養去了,錢家的傢俬讓下人又搶又卷的掏空了,那個霸道的錢夫人摔斷了腿也沒人理,反正場面就是一個亂。那小嬰兒被丟在後巷垃圾筐裡,柏煬柏撿了送去孤兒院了。”
“還算他做了件好事,”何當歸默了會兒道,“往年,你老抱怨錢家的青樓一直剽竊咱們的創意,以後怡紅院少個競爭對手,你可以少生口氣了。”
“可是呢,我還想讓我哥以權謀私打壓他家,這回也省了。”青兒的玩笑不帶笑意,染上了兩分寂寥,“往後揚州地面,一是壯陽二是青樓,這兩個領域裡,咱倆高處不勝寒了。哦對了,孔縣令還判了澄煦學院對學子疏於教導和關懷,除了罰銀子充公,還取締了熱門的相親活動‘流觴曲水’,明年澄煦可能就沒那份兒熱鬧,女學生也肯定變少了。還好咱倆都不打算繼續讀了,呵呵。”她乾巴巴地笑兩聲。
何當歸淺笑沉思,維持著這個表情,一直到坐上回揚州的馬車,她都沒褪去笑意。
“當歸,你不想多惹是非,我倒可以幫你個忙。”陸江北柔聲道,“就當是舅舅給你的成親賀禮吧,那個帛兒,我幫你弄走……抱歉,之前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他只在兔兒鎮停了小半刻,跟隨從交代了事宜,旋即就跟何當歸一起乘車回揚州,反而是青兒要照顧農家裡的柏煬柏,暫時先留下了,所以回去的旅伴就從青兒變成了陸江北。
何當歸從沉思中拔出來,扯動唇角說:“舅舅別為我費心了,我自己可以。”
陸江北微笑:“你可以,但是你不願意,不是麼?有些人做事是因為喜歡才做,有些人是因為有才幹而被要求去做,還有的人,雖然有才幹卻不喜歡做一些事,因此事到臨頭才不得不做。我對你的瞭解稱不上深,卻覺得你是那最後一種人,既然你叫我一聲舅舅,那就偶爾依賴我一回罷。”
“你想怎麼幫我?”何當歸的眼睛有點酸澀,睡意裹住了她,沒精神地說,“還不知道燕王對那女人抱多大的寄望,又有多想拉攏孟家,萬一擅自拿走那女人惹惱了燕王,就有更多麻煩。而且……燕王不是你們長夜閣的閣主嗎,你要找你上司的不痛快?”
陸江北笑道:“小丫頭知道的還不少,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機密。”他一臂拉倒她在車座上,讓她枕著他的腿,並用點嗔怪的口吻說,“你的優點和缺點都讓人又愛又恨,優點裡以同情心為甚,有時難免連累你吃苦頭;缺點就是你代庖越俎,掛心了許多‘份外的事’。假如你肯聽我勸,那我就勸你一句:學著當個笨女人,別把原該男人的做的事攬到自己身上。我既說了要幫你,你就答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