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於高崖岸邊的一塊巨石上坐下,一腳懸空蕩著,一腳曲起踩在石上,一隻手手臂置於膝上,看著夕陽西下。
大白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樣,看著那興起微瀾的海面,以及那即將落下的夕陽。
海風拂起他們的衣袂和髮梢,他們似皆不知,亦未去管。
良久,大白輕掠耳鬢的秀髮,輕聲道:“師弟,你想明白了麼?”
二青知道大白所問為何,於是輕嘆道:“略有所感,卻不敢相信自己所思為真!若真如此,那我等此前那番作為,豈不枉為?那我等與那殺人奪寶之人,又有何異?”
“我亦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為真!”大白輕嘆,末了又道:“師弟是如何想的?”
二青抬首側看了大白一眼,道:“我等修行,除了長生,便是為了逍遙,師姐欲成仙,為的也是將來能夠逍遙於這天地之間吧!”
大白點了點頭,輕嘆道:“以前,我一直以為,只要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便可得長生,可逍遙於天地之間。卻是未曾想,其實不須要仙列仙班,亦可長生逍遙。只是地位上,不如那些仙神罷了。”
二青點頭道:“長生逍遙之法,我等其實已然得到,只要繼續這麼按部就班地修行下去,長生已然不是夢。但要位列那仙班,受天庭封賜,飛昇到那三十六層天闕去,就須行那善功了。”
大白看了眼二青,輕嘆道:“可若不成仙,我等終皆為妖身。”
二青聞言,有些默然,他聽得出來,大白的話中,似乎對自己的出身,多少有些自卑。或者,這是眾多妖類內心深處皆有的吧!
或輕或重!
平時看不出來,但從這句話中,便能感覺得出來。
“師姐可否想過,若是我等真個上天做了仙神,將來長生自是無甚問題,但想要逍遙,卻又另當別論了。你看那天上仙神,若有仙職神位在身者,哪個敢私自下界遊玩?”二青輕嘆道:“有仙職神位在身,便片刻不得離開。這樣的仙神,做之有何意義?成仙得道,乃為逍遙,為有朝一日可做想做之事。可若上了天,能算得上逍遙麼?”
大白聞言,亦是輕嘆。
二青又道:“若不須行那善功,那隨心而為便可。修道者,不講因果,只講緣法,遂有修行者功參造化,但卻不行善道,善與惡,亦只在一念之間,亦不會影響其修為,只要其道心足夠堅定!”
大白輕咬銀牙,傳音道:“所以天庭眾仙,為守護天地秩序,斬妖除魔,卻不論那妖是善是惡,亦不論那人是否有過,只要這三界六道秩序能夠穩定下去便可!師弟可是這般想法?”
二青苦笑,“師姐是不是也覺得這不敢相信?細思極恐!”
大白輕嘆道:“師弟,你說,我等此前萬里追殺那苦道人,是否稍嫌刻意?有違我等修道者心隨緣法之妙?”
二青反問道:“師姐是否心中還抱有那位列仙班之想?”
大白輕嘆道:“師弟曾言,人人皆欲成仙。雖說天上仙神有諸般不便之處,但亦有似石筍山二仙那般逍遙天地之仙。此等大欲,我又如何能輕易將其斬去?師弟,若有朝一日可位列仙班,你能拒絕否?”
二青聞言,便道:“那師姐便不需多想了。雖說我等萬里追殺那苦道人,是有違修道者心隨緣法之宗旨。然而他確實該死!且若欲登上那三十六層天闕,便須行那善功,殺他,卻屬善功一件!”
大白聞言,眉宇間的愁容稍稍舒展。
彷彿二青的肯定,更加堅定了她內心中所想所思一般。
然而,她的道心是堅定了,但是二青的眸底深處,卻隱藏了一抹疑慮。正如之前大白問他那般,若有朝一日可成仙,他能拒絕否?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拒絕,但卻多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