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厚重,餘音嫋嫋,正是一段散音。
此時刀鋒及身,文笙顧不得多想,右手試著撥動琴絃。
文笙卻不知道,若說妙音八法展示的是達到極致的技巧,《希聲譜》則講究的是心性心態。
它的每一篇都重意不重形,到是文笙拜師之初,王昔便教導她的那一段“定一根弦為宮聲,不用管它是緊是慢,是清是濁,也不拘是正是外,五音十二律全出於自然,是謂左右逢源,調無不備,記住,能不能學好古琴,全在你的心”最為貼合它的宗旨。
《伐木》說的是怡然山野間心無塵垢的大自在,而《行船》卻是人在逆境中所展現的力量和風骨。
文笙此前對著《行船》感覺無處下手,那是未至絕境,無法體會。而此刻,她強忍著刀鋒加身的痛苦,只有右手可用,恰是真正觸碰到了這一曲的精髓所在。
琴音渾厚,“嗡”,“嗡”,那是巨浪洶湧,不斷拍擊著船頭,騰沸澎湃,宛如蛟龍怒吼。
“滴答”,那是文笙的鮮血滴落下來,碎濺在琴絃上。
每一聲琴絃響過,熊越眼中的瘋狂之意便消散幾分,文笙覺著自他刀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弱。
僵持中猛虎二度疾撲而至,這一次它躍得稍低了些,“吼”地一聲,後背重重撞在了平臺下方。
二人所呆的石板猛然一晃,自高處傳來零星幾聲驚呼,就在這驚呼聲中,樂師熊越仰面自虎嘯臺上跌了下去。
人在半空,他已經暈厥過去,這一摔全無半點防護,成大字形“砰”的一聲落到地面。
一道黃影疾撲而至,那猛虎直接落到了熊越身上,低頭張開了血盆大口。
濃重的血腥氣隨之瀰漫開來。
文笙噁心欲吐。
她距離太近了,哪怕不想看,那恐怖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還是映入了她的眼簾,這一刻不但眼睛裡看到,鼻子裡聞到,甚至耳朵裡也聽到。
掉下去的時候熊越只是暈了過去,還有氣在,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間便被撕扯成碎片,連副完整的骸骨也留不下來。
除了這個,文笙還聽到了自上面傳來的鬨鬧聲。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被這一幕所刺激,文笙覺著有些暈眩。
她高舉著左手,以右手在衣裳上迅速扯下塊衣襟來,咬牙將傷口緊緊纏住,不讓它再不停向外流血。
文笙暗自發誓,不管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活下去,活著從這虎嘯臺離開。
凡是今日在場的這些人,不管是鳳嵩川還是什麼潘先生,抑或是那大皇子楊昊御,這些以人命為兒戲,拿活人喂虎的畜生,有一個算一個,都將得到惡報。
按照賭鬥的規矩,既是熊越敗了,葬身虎口,上面的人便應該開啟機關,將文笙拉上去。
楊昊御低著頭看了半天,口裡“嘖嘖”兩聲,翻身躺回椅子上,有氣無力地道:“老鳳,差不多就行了吧,好男不和女鬥,再說這姓顧的小姑娘剛才彈得還挺好聽的。”
鳳嵩川陰冷一笑:“殿下千萬別被她的外表迷惑,這賤人陰毒得很,殿下就算饒了她,她也不會因此感激。打蛇不死,後患無窮。”
楊昊御閉著眼睛彷彿睡去,過了一會兒才道:“隨便你吧。你什麼都好,就是這眥睚必報的勁兒,真是叫人受不了。趕緊弄完了,我還有事。”
鳳嵩川得了這話,趕緊揮了下手,衝看著機關那人道:“放到底。我看她還有什麼辦法?”
說完了他又轉回身,畢恭畢敬問楊昊御道:“大殿下有什麼煩心事,可需要鳳某幫忙?”
楊昊御沒有作聲,停了半晌,鳳嵩川才見他將頭搖了搖,狀甚苦惱。
機括“咔咔”連聲,文笙所呆的虎嘯臺不是在往上升起,而是緩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