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聰明人才懂得審時度勢,不會一條路跑到黑。不過天才麼我卻不覺著。自己的親人,就是狗尾巴草,也會覺著像朵花。”
譚吉寶張嘴要辯駁,文笙卻將琴放在身旁,兩手撐在身後,身子向後仰,抬眼望天,口中隨意哼唱。
她坐著的這條船便按照她哼出來的曲調在譚吉寶面前漂來蕩去,如有神助。
譚吉寶兩眼瞪得渾圓,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之色。
剛才他聽到文笙吹口哨就覺著古怪,原來這竟是真的。
文笙炫耀夠了在他跟前停下來:“我能做到這樣,你能麼?好吧,我是大人,不同你比,我還認識一個比你小一點兒的孩子,他從未學過樂器,更沒有接受過音律方面的訓練,卻有過耳不忘的本事,能清楚聽出‘徵’與‘變徵’之間微小的差距。比起他來,你還敢自稱天才麼?”
等譚家眾人聞訊坐船趕來,竟見叫大夥很是頭疼的譚吉寶和顧文笙都坐在船頭,一大一小捱得很近,中間隔了一張琴。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雞叫,公雞打鳴……”離遠就能聽到他清脆的童聲。
譚大先生微微皺眉,要在瑤琴七根弦上彈出公雞打鳴無疑比鳳凰叫要難多了,但彈琴的人是顧文笙,這又是順理成章的事。
長孫譚吉寶這愛好多年不改,只是個公雞打鳴就把他吸引過去,敵意盡消。
“吉寶,過來。”
譚三先生在旁沉聲道:“顧樂師,沒想到你還活著,你是專程來看我等賭約兌現的怎麼樣的?亦或是想要趕盡殺絕?”
譚家諸子突然聽說顧文笙找來,無一不是大為吃驚。
明明大夥親眼所見,她和老父一起墜落懸崖,老父那樣的人物都未能倖免於難,她怎麼活下來的?
不止一人生出“賊老天太不公平之念”。
譚大先生異常確定地道:“必定是因為《希聲譜》。”
雖然幾人隨即都想到《希聲譜》有防禦之效,但要在疾速下落中鎮定自若地彈琴,彈的還是隻剩兩根弦的古琴,他們設身處地一想,不禁都生出匪夷所思之感。
這怎麼可能?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顧文笙還活著。那場鬥樂毫無疑問是她贏了。
譚家已經躲到天女湖來了,她還來做什麼,是來貓哭耗子假慈悲的麼?
兩船相隔數丈遠。譚家的侍從過來接譚吉寶。
文笙沒有阻攔,打發了譚吉寶過去,收了古琴,起身施禮,口中道:“文笙見過幾位譚先生。”
這邊大船上聞訊趕來的是譚家兄弟四人以及大公子譚錦華。
譚氏兄弟互望一眼,老父雖然是死於公平鬥樂,他們身為人子卻不可能做到心無芥蒂。這筆賬必然要算在顧文笙頭上。對著殺父仇人和害譚家淪落至此的元兇,還能面對面的說話,他們自覺已經是夠有涵養的了。
當然。這其中亦有奈何她不得的緣故。
譚四先生冷冷道:“顧樂師的技藝遠超我等,可不敢受你此禮。”
譚二先生沒有說話,將回到船上的譚吉寶抱了起來。
譚家人這般態度早在文笙預料之中,她到沒覺著尷尬。道:“晚輩學琴是半路出家。時日尚短,所依仗的不過幾首《希聲譜》,不敢同幾位前輩相比。《希聲譜》雖在自保上稍勝一籌,卻不能用於主動攻擊。依晚輩看,它和‘妙音八法’都凝結了大智慧,二者各有千秋。”
譚四先生頓時接不上話了。
他們仔細研究過《希聲譜》,故而一下子就聽懂了文笙這番話的深意。
她說《希聲譜》在自保上稍勝一籌,這是客氣話。但後頭那句不能用於主動攻擊卻是事實。
不能主動攻擊,他們的父親譚夢州卻死在《希聲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