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教導她的。
“二爺稍等,這一家特地從清河鎮過來求我看診,等我診完這一例再來與二爺敘舊。”蘭榮下巴微揚,皮笑肉不笑地告罪。
“榮爺請。”秦泊南也不在意他突然變得有些炫耀的高傲姿態,打個手勢,含笑溫聲道。
蘭榮掛著乾巴巴的笑,復又坐在椅子上,讓婦人將孩子的衣裳解開,露出比臉頰更狼藉的胸背。紅疹連成一片,腋下、鼠蹊部等柔軟的部位全數腫大,小孩子忽略發出的紅疹,面板亦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似正高熱,昏睡中亦在嚎哭,看上去十分可憐。
“是小兒麻疹。”蘭榮草草地在孩子身上掃了一眼,又看看眼睛喉舌,端詳片刻,從容地下定結論。
此話一出,婦人再也忍不住,咬著嘴唇哭出聲來:
“俺成天把他關在家裡,就怕這個,怎麼還是染上了?!”
“果然是麻疹,清河鎮那邊麻疹不是鬧得正凶麼。”門外人群中有人說。
“大夫老爺,您行行好,救救他吧,俺家六個閨女,只有這一個小子,俺娘年歲又大,要是孫子有個三長兩短,她老人家也不活了!您救救他吧,大夫老爺!”孩子父親粗手大腳,老實巴交,一看就是鄉下漢子,好容易有個小子,他下了許多決心才硬著頭皮從臨鎮跑來求診,而沒去求村裡的赤腳郎中。第一次面對大藥堂的名醫,他心中惶恐,撲通跪在地上,帶著哭腔連連哀求起來。
“可以治,但此病兇險,還得看你的家運。”蘭榮也沒去扶,坐在椅子上平和卻傲然地道,“我先開個方子,你抓了藥先給你小子服個五劑,等透了疹再來,七日內我都在這兒。”
身後藥童已經鋪好紙筆,蘭榮執筆蘸墨,剛要書寫,秦泊南忽然開口:
“榮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蘭榮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卻似忌諱什麼,起身跟他來到角落。兩人低聲私語一陣,蘭榮突然氣得臉漲紅,大聲道:
“荒唐,你竟說是浸淫瘡,你沒看那小子高熱不退,身上肌膚腫大嗎,現在整個清河鎮都在發麻疹,你不會沒聽說吧?!這等嚴重的病狀,浸淫瘡根本不可能有!”
“此等嚴重的浸淫瘡的確罕見,但也並非不可能,這孩子皮損為潮紅,腫脹、流滋,邊界不清,且苔薄黃膩,伴有瘙癢,因肌膚糜爛炎症而導致高熱。的確,有些小兒麻疹也會發癢,但若真是麻疹,下眼邊緣會有一條充血的橫線,且常伴腹痛腹瀉嘔吐,而這孩子偏偏是便燥出血,這正是風溼熱邪客於肌膚而發的附加反應。”秦泊南沒料到他會大聲嚷嚷開,他本是為了顧及蘭榮臉面才私下裡婉轉提出己見,既然蘭榮沒有顧忌,為了避免患兒被誤診,他也只好說出自己的推理論據。
蘭榮氣得亂戰,乾瘦的胸膛一起一伏,狠狠地瞪著秦泊南,冷笑道:
“秦家小子,你別以為醫好了貴人就真成華佗在世了,你那不過是運氣好歪打正著,我行醫治病時你還在家裡玩泥巴呢!什麼下眼邊緣會有充血橫線,我行醫幾十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這樣嚴重的病症你說是浸淫瘡,你也太輕狂了!”
“恕我冒犯,榮爺,你上次治療麻疹是什麼時候,帝都已經許久沒爆發過麻疹了吧。我的確比榮爺資歷淺,可我跟隨御醫前往麻疹重災區已經有六次了,見過麻疹病兒無數,榮爺不知道出麻疹下眼邊緣會充血成線不代表就沒有。”
阿依從來沒見過秦泊南如此嚴肅的表情,不再是笑眯眯的,常常彎起來的眉眼一改往日溫煦無害,此時竟迸射出極具壓迫性的光芒,繃起的唇角含著堅定,咄咄逼人地望著蘭榮。
蘭榮定定地瞅著他,怒極反笑:
“哼,秦二爺你怎麼想是你的事,今日這家人是求我診病,我的病人我自會診斷,出了毛病也是砸我的招牌,行有行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