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鬼門十三針講求的是一個快狠準且腕力精確,這迅快的手法和運用自如的腕力以及那永遠能將自己從主觀中抽離彷彿在以旁觀者的視角去審視運針的思考模式,這些都是天生的,即使後天再努力地練習也達不到這樣的水準,達不到這樣的水準卻去刺死穴,結果也只是將病人置於死地。
看過一遍之後竟然連想學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樣反反覆覆地施針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在阿依的鼻尖終於滲出了點點汗珠,手腕麻木彷彿已經不是自己了的時候,細針重刺乳根穴,祁心的前胸終於開始肉眼可見地伏動起來。
景灝喜出望外,阿依見狀迅速而利落地一一收了針,托起祁心的手腕,在他的脈搏上診了片刻,一言不發地起身走到亭子裡的石桌前,因為出門攜帶筆墨不方便,她向來帶的都是一個綁在竹板上的小本子,本子上還拴了一支用粗布包裹的炭條。
“哎,他怎麼樣了?”景灝見她竟然一言不發地走了,呆了一呆,忙問。
話未說完,卻見欄板上的美人幽幽地睜開眼睛,迷茫了片刻,眸光聚焦在景灝身上,沙啞柔軟地低喚了聲:
“殿下……”
景灝回過頭,看見祁心竟然已經完好無損地醒來了,大喜過望,因為太過歡喜了,居然差一點喜極而泣,撲上去一把抱住祁心,緊緊地抱住,哽咽著道:
“祁心,祁心,太好了!太好了!”
周圍的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算先前再遲鈍這會兒也有所知覺這倆人不對勁,景澄和景澈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極難看。墨硯卻事不關己地立在阿依身旁,看她捧著竹板刷刷地書寫藥方:
桂枝、生薑、芍藥、厚朴、杏仁各三錢,甘草二錢、大棗七枚,七付水煎服,每日一劑,早晚分服。
藥方並沒什麼問題,可是這字跡卻讓墨硯越看越不爽,竟然和秦泊南如出一轍,雖然他知道她從前不會寫字,學習寫字時是以秦泊南的字作為摹本,想了想,忽然對她說:
“改天我給你寫個臨帖你照我的字臨摹吧?”
阿依微愕,莫名其妙,扭過頭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回答,撕下藥方轉身走到欄板前看見那兩個人還抱在一起,雖然不想打擾他們,還是問:
“藥方放哪兒?還有,先把衣服穿上吧,會著涼。”
景灝這才回過神來,跳起來接過藥方。祁心意識到自己上身沒穿衣服,臉緋紅,慌忙用衣服遮蓋住身體,滿臉不自在。
“這位公子心臟不太好,不能受風涼,也不要做太累的體力活,平常別想太多,儘量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少食葷腥,不能再喝酒了,否則今日的病很容易會再次復發。七日後五殿下找個御醫複診一次,確定沒問題了,之後用養心湯養一陣就好了。”
“複診的時候也由你來,御醫太沒用,本殿不放心把祁心交給他們。”景灝冷哼一聲,剜了蘭陵秋一眼。
蘭陵秋被鄙視了,卻並不在乎。
“我擅長急救,但是複診時御醫比我經驗豐富,請御醫來看會更好些。”阿依說。
“是嗎?”景灝沒想到會有大夫主動說出自己的不足,很驚訝。
阿依其實只是不想進宮罷了,轉身開始收拾藥箱,景灝捏著藥方看著她既沒有急於對他諂媚邀功也沒有對他戰戰兢兢,從頭至尾地淡定自若,因為極少碰見這種人,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頓了頓,問:
“對了,你救了祁心,想讓本殿賞你什麼?”
阿依微怔,扳著手指頭算了一會兒,回答:“出診費加治療費一共一百二十兩,五殿下讓人送到護國候府來就行。”
“只這些?”
阿依點了點頭,這人難道還嫌少不成?一百二十兩可夠普通人家吃好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