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裡:“顧望悠,我們不該落得這樣。”
什麼是該,什麼是不該?
顧望悠用手覆住眼睛,手指輕輕一按,便把沈天凌和他的一切統統隔離,耳朵裡是遲緩的嘟嘟聲,一記一記的敲著神經。
那晚,顧望悠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就像一條蜿蜒漫長的河,幾乎囊括了她生命中所有的犄角旮旯。
她夢到除夕夜窗外冷冷的煙火,她一個人蜷在被子裡發燒,半夜裡起來,她叫爸爸爸爸,回應她的只有同樣稚氣的童聲:“顧望悠,別說胡話了。你爸帶著你妹妹和後媽去美國了,再也不要你了。”小男孩移過幾步,抱住嚎啕大哭的她,警告道:“不許哭——你以後只能聽我的,聽好了,不許哭,這是我的第一道命令。”
場景變換,顧望悠又夢見她坐在一架單車上,身上穿著明顯不合身的寬大外套。被風吹得鼓起的襯衣撫著她的臉,單車上的少年臉上有可疑的紅暈:“休想我再幫你!”——她依稀記得,那次是她的初潮,看著褲子上的血紅,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攥著手機,想給唯二關心她的人裡的一個留遺言:“不準找女朋友,不準忘了我,清明節的時候記得燒《名偵探柯南》給我。”。
再後來,似乎是久別重逢的場面,觥籌交錯的晚宴分外熱鬧,那人嘴角噙著笑意,眼神卻冰冷陌生:“你問我為什麼?顧望悠,我只是覺得,看著你從雲端跌進泥裡,一定非常的有趣。”說完,他把衣角一寸寸的從她手裡抽出來,開恩宣佈:“你走罷。”
夢境跌宕起伏猶如反轉劇,荒誕的劇情轉換有種難以言喻的恐怖。顧望悠陷身在夢魘之中,偏偏掙脫不得,心悸一陣一陣的襲上來。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顧望悠感到額上驟然而至的痛意,她咬咬牙,冷汗卻已經徹底浸透外衫。
顧望悠定睛一看,原來是碰翻了桌上的電子鐘。顧望悠把它拾起擺好,液晶屏上顯示的時間居然不到四點。
睡意全無,顧望悠枯坐無聊,便把椅子移到病床旁,絮絮講著最近發生的事。哪家銀行有收走了貸款,哪個舊相識不肯見她一面,哪片廠區的員工又在鬧事……
“爸爸,你說他們是不是很討厭?”顧望悠義憤填膺的聲討,只換來一片寂靜無聲。她睜大眼睛愣了半晌,這才意識到傾聽者毫無意識。她把臉慢慢的埋進父親寬厚的掌裡,澄透的液體從那雙手的指縫裡流出來,顧望悠喃喃著:“爸,你怎麼這麼狠心?我快撐不下去了。”
黎明時分的軟弱,猶如窗戶上蒙著的白霧,隨著太陽的升起,很快就消失無影。
離拍賣會還有半個小時,顧望悠坐在鍾女博的單人寢裡閒磕牙。
“今天怎麼不上宋卿書的課?”
“你道誰都和你一樣閒?”鐘琴又在磕瓜子,“出差去了——他去參加國際會議,據說是會議主席。”
鐘琴報了會議名後,連顧望悠這個門外漢都挑了挑眉。她哈哈一笑:“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真是猛啊!”
“猛?小姐,我拜託你了,你能用個純潔點兒的字眼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一臉的黑眼圈都是他龍虎精神給折騰的呢!”鐘琴嘴巴一撇,瓜子殼又直直飛來。
“也差不多了。”顧望悠故意歧義著說,總算找到機會談談昨晚上了。
她挑著昨天有趣的事兒說了,聽得鐘琴異常憤憤:“早知道宋卿書這麼好釣,老孃當初幹嘛不直接上呢!”
顧望悠笑得很欠扁:“邊兒去。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宋卿書對我,那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巴不得以身相許——這都源於我獨特的個人魅力啊!”
“獨特的個人魅力?”鐘琴捏著顧望悠的下巴左看又看:“施主啊,您看看您自己的氣質,有高傲冷豔到天賦異稟嗎?一個人就能有絲分裂、繁殖後代,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