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視自己為亡國之人,儘管對方說得客氣,也沒指望他們兄妹能被用多尊貴的禮節對待。但沒想到一進西宮的大門她就愣住了。
門口三五株玉梨花正值盛開之季,雪一樣的白色漫進眼裡,明眸一閃,已有淚光不覺閃動。
即使在滅國那一刻到來的時候她都不曾流淚。但是,這玉梨花正是北陵獨有的花木,見之猶如重返家鄉。
抬眼一看宮門上的牌匾,簡簡單單兩個字——復園。
蕭寒意愣在原地,聽到兄長嘆息的聲音。
“人道東野蘭七竅玲瓏,八個心眼。難為他想得這麼周到。”
復園,復國之園,在這裡駐留的除了北陵的玉梨花,還有兩位北陵故人。
這一夜,蕭寒聲和蕭寒意在復園之中皆無眠。窗外的風聲和北陵並無二致,但他們距離北陵已有幾百裡之遙。
蕭寒意起身走到樓外的花徑上,依稀看到兄長獨自坐在月下,手持一杯酒,呆呆地望著天上明月。
她輕聲走過去,從後面取下兄長手中的酒杯。
蕭寒聲悚然一驚。經歷了這些日子的鉅變,他已如驚弓之鳥,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敢信任。猛回頭,乍然看到妹妹的臉,才斂迴心神,“睡不著?”他問。
蕭寒意飲乾杯中酒,半晌才開口,“這裡的月亮好像沒有北陵的圓。”
“是啊。”他輕嘆著。即使心中明白無論在哪裡看到的都是同一輪圓月,但月是故鄉明,月是故鄉圓。
見月傷心,猶如睹物思人。現在並非懷故的時候,但他們都不敢入睡,怕在夢中又見到家鄉的山水,家鄉的人事。
於是兩人沒再說一句話,相依而坐,默默對飲直到天明。
在東野小住了十幾天,正逢東野皇后壽宴,蕭氏兄妹也受到了邀請。本來蕭寒意無意前去,但蕭寒聲卻道:“既然來此作客,也要有客人的風度,不能被東野人輕看了。”
蕭寒意在兄長的鼓勵下,收拾起頹廢的心情,簡單的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削肩、收腰、長袖,標準的北陵服飾。走到宴會場上,她的出現震動了不少的東野官員。
對於他們兄妹兩人入住復園的事情,在東野宮內已非絕密訊息,但甚少有人見過他們。然而蕭寒意的名字卻早已是如雷貫耳。她傾城的美麗,比起北陵的赤霄劍毫不遜色。曾有傳聞說:若能得蕭寒意一顧,願畢生為奴為僕。
而蕭寒意的目光從進場後,就停在對面那個同樣冷豔的白髮女子身上——東野天殺東野雪。
這些天她已經和這個女人見過幾次面,但幾乎沒有說過話。第一次見面,是在東野蘭的住所,剛剛帶軍從西涼撤退的東野雪闖入花園,對東野蘭連番質問。氣勢凌人,讓蕭寒意頗為吃驚,也讓她一眼便看出這個看似無情的女子眼中那份痛苦掙扎的深情。
公主愛上了攝政王並不奇怪,像東野蘭那樣的男子,沒有女人會在面對他時不為他動心。但他們畢竟是叔侄關係,怎能相愛?
後來聽說東野雪一把火燒了皇宮中的繡坊,燒燬了東野蘭準備成親用的禮服,更讓蕭寒意吃驚。為了掠奪愛情,可以如此不計後果行事嗎?
她曾為東野蘭把脈,得知此人患了一種奇怪的病症,可能命不久長。這或許也是東野蘭一再閃避東野雪熾烈愛意的原因吧?
她忽然為這兩人湧出一種同情的憐惜。終究會有訣別的一天,而如今的朝夕相處其實對兩人都是一種殘忍。如果換作自己,對這樣一份沒有結果的愛情,她會怎樣?會放手嗎?
她恍惚著想了許多,沒料到東野雪會主動來找他們說話,“兩位也來賀壽?”
蕭寒聲輕揚起下巴,太子之風忍不住一洩而出,“雖是亡國人,但不能讓人說我們不懂得禮數規矩,總是要出來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