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那笑意潔白,竟有點像初見那天他偽裝得毫無瑕疵的乾淨,遺憾的是,嘴邊的弧卻像落滿塵蟎般的陳舊蒼涼。
他的眼仍緊盯著她,眸裡卻都是潮光。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笑道:“驚鴻,你的愛,總不過是如此。”
上官驚鴻緊緊閉了閉眼。
她的話,他信。
他如今是信了,她的病說明一切。
也突然有些明白,她不肯給他孩子,心有離意,是因為,上官驚鴻這個人對她來說,有多麼不堪,那是他無法想像的。
他早已遺忘!
他只聽她簡單的淡淡帶過,唯獨天神村那次,她情緒激烈,說上官驚鴻想過殺她,更對她施過暴。
可是卻晚了。
上官驚鴻心房緊縮痛苦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方才那把刀像一下變大了數倍,一下一下往心深裡剜。自她摸上他的臉,他欣喜若狂,一顆心激烈得像要跳出來一般,這時迅速萎頓下去,咬緊牙,才說得出話來,“楚楚,便當我求你,莫要再說話,你的心力承受不住。是我卑劣混帳,你好了以後,我讓你打罵,你不喜歡,我就在你房外睡,像在醫廬那般守著你,好不好,現在你什麼都別說。”
幾可聽上官驚鴻這般神色,這般說話,淚光滿眶,每句話聽去都低下了聲氣。除去出了書房的老鐵,房中各人都聽得膽戰心驚,卻又不由得不承認,不管翹楚和夏王之間怎樣,她和上官驚鴻之間,根本輪不上其他人說上一句什麼。
上官驚鴻已是愛慘了她!
沈清苓咬緊牙,死死抑住想拔腳便跑的衝動,同懸崖那次一樣,她不要翹楚有事!
她要親見翹楚無事!
這樣,當真正的上官驚鴻回來,才會知道自己怎樣虧待了他真正愛的女人。
心裡雖理智的想著,卻又突然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原來,他這般待過她,堂堂一個親王守在一個女人房外,這是怎生的寵溺了……
若他……若他恢復了記憶,不如此相待她,她必是不再理他!
上官驚鴻說罷,卻見翹楚沒甚聲息,眼神竟已有些渙散,他大驚,抑住快要從嗓眼跳蹦出來的心臟,強自笑著輕拍著的臉蛋,哄她道:“翹楚,說話,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即管說,你好了我就給你去辦。”
他心疼她說話痛苦,但現在她若睡去反而麻煩,只怕再也不能醒。
他想,這時,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承著,她好起來,即使要他立時去死,他也是答應她。卻又突然想,他不能死,他也許該設法恢復記憶,只有知道兩人的過往,才能想法開啟她的心結,讓她重新接納他。
因為,他清楚知道,這一次,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原諒他了。
翹楚意識睏倦已極,環著她的懷抱寬暖,眼皮重重,只想睡去,卻聽得耳邊的聲音只是不休,他的話她是聽到的,但她要他睡在她屋子外面做什麼!她聽著覺得想讓他別吵,抬手劈手往眼前男人的臉上打去。
“翹主子你這是做什麼!”
旁邊有人急怒道。
她看去,見是景清,笑了笑,這個自她進府以來就與她不對盤的小子——卻隨即聽到上官驚鴻喝斥道:“景清,有你這樣和主母說話的嗎!”
267
景清吃癟,卻不敢說什麼,立刻噤聲。
翹楚心裡是徹底空了,這時只感覺有些好笑,精神反稍稍恢復一些,想起汨羅,微微抬起眼睛,道:“你出兵的時候,將我母親救出來,她現在在翹部,翹眉將她捉起來了,給囚在那邊,你將她帶回她的部落。”
“我父親不愛她,卻又因為臉面不肯放她。放了她,怕被部眾和別的部落說,他連個女人也管不住。你和我父親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