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鬼抬起頭，似乎也認出容瑤來了，道：“竟是恩人！”頓了頓又道，“我匆匆進城來找文娘，卻尋不見文孃的身影，定是叫舅母送去做妾了。都怨我來的太晚了，文娘進了那個火坑，我還有什麼臉面見她，還不如先去陰間等她……”
“……”容瑤此時才算想起為什麼覺得文娘這個名字耳熟了，前些日子暖悅給的說的那個鬼故事，故事裡的那隻女鬼不就叫文娘？又是後孃又是表哥的，難不成眼前這一隻就是故事裡的表哥？
“你在河裡呆了多久了？”容瑤問道，手一拂，一道流光落在男子身上，男子只覺得腦中一下子清明瞭，一些事慢慢浮現起來。
是了，他死了。那天他按照約定，從城外趕來接文娘，卻在河上遇上了暴風雨。他的小船哪裡頂得住大風浪，但他卻不願失約，於是划著船過河。眼看著就要上岸了，一個大浪襲來，將船連同他一起捲入河底。
“想起來了嗎？”容瑤望著他道，“你死時是紹安早年吧，到如今已經近六十年了。”
“是啊，我與文娘相約離開，正是紹安五年的夏天，那時離文孃的婚期只有不到十天了。”男子平靜下來，“我與文娘原本有婚約在先，但我十五歲時，父親病重，最後亡故，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可以說一貧如洗。舅母一見那般形狀，便毀了我與文孃的婚事，要將她嫁給林家少爺做妾。”
“林家少爺仗著家中有錢，在朝中還有親戚，欺男霸女的事從來沒少做，文娘若嫁給他，與跳火坑又有什麼區別。”男子說起這些還帶著憤恨，“舅舅在先舅母也就是文孃的親孃過世之後，就不大管事了，文娘一個弱女子如何擰得過舅母，只得來找我。我上門提親，卻被舅母羞辱一番趕走，還將文娘關起來，無奈之下，我們只得相約私奔，卻不想……我到底負了文娘。”
容瑤看著一臉悔恨的男子，嘆了口氣，道：“你已經死了，凡塵之事你管不了，也不是你該管的。我今日幫你一次，也給你一句忠告，文娘既已不在，你還是早些放下執念輪迴轉世才是。”
“不，我要見文娘一面，即便她已經垂垂老矣，我也要告訴她，我當年不是故意失約的……”男子搖頭道。
“文娘早已經不在人世，何來的垂垂老矣？”容瑤搖頭道，“當初文娘沒有等到你，受了一夜的風寒，沒多久就病逝了。其後她的後孃，包括兩個妹妹都莫名離世，到你舅舅也死去，這個宅子就成了鬼宅，直到十年前被雪家買下。”當初容瑤讓阿寶去問雪伊人的事，便聽說雪伊人曾經被雪家人安置在這個宅子養病，也打聽到一些這個宅子的事。之前沒有多想，但這個男子說起往事，容瑤才算將這些事同那個鬼故事聯絡起來。
“你說什麼？”男子突然激動起來，“文娘已經不在了？她怎麼會不在了，我們約好的啊……”
容瑤嘆了口氣，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又何苦執著？”
“文娘從小孤苦，卻從未做過一件壞事，為何上天這麼不公，讓她受這樣的苦！”男子仰頭望天道。
容瑤搖搖頭，轉身離開，道：“她已死，你若是想通了，願意入輪迴，就到興合坊來找我，我可以送你到地府。若是你想在這裡感受一下她住過的地方，也無妨，只小心些莫影響到凡人，牽扯了因果。”
次日一大早暖悅就拉著景陽的胳膊回到碧落坊中，見容瑤面前擺了一碟子點心，立刻鬆開景陽的手撲過來，抓了一塊花生酥，仰起臉道：“花生酥哎，孃親最好了！”
容瑤將暖悅拎到懷裡，笑道：“怎麼，你爹不給你東西吃嗎？”
暖悅回頭看了景陽一眼，又抓了一塊點心送到嘴裡，模糊不清道：“爹爹說早上要喝燕窩粥才好，孃親，燕窩粥一點都不好喝，還是花生酥最好！”
“……”容瑤看了一眼不識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