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之顯然也想到了,稍稍猶豫片刻,他終究道:“若你實在遇到棘手之事,不妨去找吳源!”吳源兩個字,他說的極輕,若是荼蘼離得他稍稍再遠一些,怕便不能聽清了。
“吳源?”荼蘼有些不置信的重複。連秀兒一個普通尚宮倒也還罷了,吳源可是這內宮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非但君前侍應,且極得重新,如此一個人物。居然會是林培之的人?
林培之看出她的震驚,笑笑解釋道:“多年前,我母妃曾救過他一命,他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對此一直牢記在心,這些年與我也一直有些往來。你放心,得了空兒,我會親自交待他。只要你之所求無害於皇兄,一些訊息,他斷不會瞞你。不過你行事千萬小心謹慎,他可算是我在這內宮之中最為得力之人,切記莫要引人疑竇!”
荼蘼輕輕點頭,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算明白,林培之何以會對承平帝身邊發生的事兒這般瞭如指掌,原來卻是有個吳源在。默思了片刻,她問道:“皇上的病……”承平帝疾病纏身瞞得過眾人卻是無法瞞過身邊之人,按照慣例,吳源對他的病勢應該會很清楚才是。
林培之聽她問起這個,面上不覺現出意外之色,深思的看了荼蘼一眼,他搖頭道:“我知道長公主的病情多虧了你,但這事上頭,你卻不必枉費心機了,皇兄是不中用的了。”
說完了這句,他畢竟詳加解釋道“前些年吳源使人送了一粒皇兄服食的藥丸給我,求我尋人看看。我在南淵島尋了幾個大夫看了,卻都解釋不清。那年我上廬山,便將那藥帶了給盧先生看了。盧先生看後,便問我皇兄服這藥已有多長時間,我答他已有一年多了。他聽了便搖頭,說此藥來自西方,初用之時有奇效,用得多了卻易上癮。若是剛剛服用,他還有些法子,如今一來已服了一年多,二來皇兄身子虛弱,怕是一斷了藥,死的還更快些!”
荼蘼嘴唇微翕,很想問他這藥可是林垣馳獻的,但話到嘴邊卻還是嚥了下去。
不知怎麼的,關於林垣馳之事,她總是不大願意在林培之面前提起。而相反的,在林垣馳跟前,她卻總會不由自主的說起林培之,這種現象實在令她自己也深感無奈。
發了一回怔後,輕嘆一聲,她一手支頤,悶悶的凝視著林培之,莫名道:“我忽然很想家!”在聽了這麼一堆事後,她愈覺煩厭欲嘔,也愈加的懷念父母、兄長與兩個乖巧可人的侄兒林培之見她神色鬱郁,似有落寞之意,屋內昏暗的夜燈將柔和的光線灑在她精緻的近乎完美的面容上,格外的襯出一股平日難得一見的楚楚柔弱之態。一顆心在霎那之間柔成了一汪春水,柔軟的近乎疼痛,他溫柔的伸出手來,輕輕為她撥開靨邊垂散而下的一綹零碎的烏髮,輕聲道:“再忍幾日罷,明兒我會再入宮來,皇兄跟前,我自有話說!”
荼蘼被他眼中的柔情刺得無法直視他,輕輕垂下了雙眸,她低聲答應著。心中卻是愈發的恍惚,林培之待她愈是好,她卻愈覺心虛。相較而言,她更喜歡他笑吟吟的以那種戲謔的口吻調侃她,眸中漾著促狹與逗弄,那樣她反覺得自在,甚至有種別樣的開懷。
房內一時沉寂無語,直到外頭院內忽然響起一聲鳥鳴,清脆囀鳴,似夜鶯鳴叫,婉轉動聽。
荼蘼被這一聲所驚,抬起頭時,卻見林培之皺了下眉,朝她笑了一笑後,他起身匆匆道:“我該走了,明兒尋個機會再見罷!你且安心在宮內待幾日,凡事多加小心才好!”
荼蘼忙點頭答應著,林培之笑著伸手一點她俏挺的鼻樑:“走了!”言畢便不再多留,只快步離去,荼蘼怔立良久,終是忍不住上前推開窗戶,向外看去。
屋外夜月泠泠西垂,院內早已人跡杳然,惟餘幾桿翠竹猶自風中婆娑輕舞。
次日起身,依舊是重複著昨兒的日子,用了早飯後,她仍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