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仰頭,她衝他莞爾一笑,道:“既如此,我還是將這支簫送回屋裡去罷”
這回林培之倒是沒有阻止,只點頭道:“也好,就聽你的”
荼蘼便盈盈的轉了身,回了屋子,依舊將那簫掛回到牆上,這才重新出門。月兒在此時卻已悄然的爬上了柳梢頭,明淨柔和的普照著整個點翠山,山風拂來陣陣花木清氣,令人一陣陶然。二人並肩緩行,隨意說話,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到一處頗為熟悉之處。
荼蘼停下腳步,有些好奇的四下打量了一番,道:“這裡我似乎曾來過”
林培之聽得哈哈一笑,因抬手一指前方:“荼蘼,你且看看那邊”
荼蘼應聲看去,卻見前方竟是一座極是精巧的四方亭,其亭簷角高翹,看來古樸雅緻。亭邊,幾株剛勁蒼翠的迎客松正自舒展枝葉,在山風中輕輕晃動。她怔了一下,脫口道:“半雲亭?”
此處,可不正是十年前她曾來過的半雲亭。那年因著季竣鄴與冼清秋的婚事,季竣灝與林培之私下相約,欲在半雲亭中使二人相看一番,結果卻是不歡而散。
林培之見她已想了起來,不覺笑道:“可不正是這裡”
荼蘼抿嘴一笑,她當年上山之時正值冬日,四周蒼松帶雪,皚皚一片。那時林培之年紀猶輕,穿的衣裳她已不大記得,只記得他斜倚亭中,形容姿態雖自慵懶,卻仍給人一種松挺柏勁之感。
“今兒可算是故地重遊了”她略覺感慨的笑著,忍不住又拿眼去打量他。十年了,昔日懶懶散散,似是甚麼都不放在心上的那個寶親王林培之如今已成熟了許多,但那份發自骨子裡的慵懶灑脫,她有時卻仍能感受到。如果……她忽然想,如果他從來不曾遇見她,或者會過得更好些罷她默默出神,直到額上被他輕敲了一記,才恍然醒來,因微嗔的瞪了他一眼。
林培之則笑道:“怎麼?故地重遊,感慨萬千?”
荼蘼笑了一笑,答道:“我只是在想,若是當年你不曾遇到我,那你現在會是甚麼模樣?”
林培之聞言,不覺怔了一下,半日才笑道:“誰知道呢?不過,荼蘼,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當年你不曾遇到我,那你現在又會是個甚麼模樣?”
荼蘼先是輕俏的皺了下鼻尖,半晌才學著他的口氣答道:“誰知道呢?”
說著這話的時候,她卻是不由的一陣神思恍惚,若她不曾遇見林培之,那……她還會不會回到那深宮之中,陪伴著林垣馳,繼續著從前的生活?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甩了甩頭,將不相干的心思甩在一邊,略微躬身,向林培之作了個手勢,笑道:“王爺請”
林培之哈哈一笑,竟是毫不客氣的伸手一抓,已牽住了她的手:“不必客氣,只是同行便好”
二人自出了位於山谷內的別莊後,夜半的山風吹在面上、身上,便不似先前那般溫柔,而覺出絲絲的寒意來。林培之的手掌在男子當中雖不算大,卻仍是將她纖小的玉手牢牢包住,他的掌心溫暖而乾燥,帶來溫厚的暖意,只是瞬間,便已驅散了那絲淺淡的寒意。
二人緩步上了半雲亭後,便在亭廊上並肩坐下,雙手交握,天南地北、家長裡短的隨意閒聊,倒也不覺時間流逝。經了這一日的週週轉轉,荼蘼終是有些累了,不知不覺的便閉了眼,歪在林培之肩上沉沉睡去。林培之只覺肩上份量漸沉,低頭一看,不覺淡淡一笑,便自住了口。
其時夜已過了大半,山風漸漸冷寒,其時已不宜留在亭內。林培之略一思忖,終究還是放棄喚醒荼蘼的打算。他放開荼蘼的一隻手,張臂將她小小的身子攬入懷中,另一隻手卻更緊的握住了荼蘼的小手,掌心交握之中,自有一股暖氣緩緩自掌心處往荼蘼體內送去。
他不捨得放開懷裡這個有些彆扭的倔強女子,但更不忍見她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