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羅東府,我把她往大門口一放,又敲了敲門,過了片刻有羅府家丁來開門,往地上只瞧了一眼就皺眉道,“哪兒來的叫花婆子,討飯討到正大門來了,去去,去去去!要討飯就去角門上等著,這裡哪是你能躺的地方?哎呦,我的天哪……這是什麼怪味兒,臭死了!”說完就把門關了。
何當歸雙手交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為什麼?為什麼上蒼對母親這麼殘忍?為什麼自己沒能力給母親搭建一個安全的小屋,讓她永永遠遠都住在裡面不出去,讓她再也不受到任何侵害。
明日倒了一杯桌上的茶,喝一口繼續說,我反覆這樣敲了好幾次門,那個家丁煩了,找了個光禿禿的掃帚去掃地上的令堂,成功掃下臺階後,令堂的頭髮滑開露出了臉,那家丁一看立刻被驚到了,“呀!這不是咱們家姑太太嗎?她前兩天不是又嫁去青州了嗎?怎麼躺在咱家大門口當起乞丐了呢?”那家丁一通嚷嚷,把羅府中的人叫出來烏壓壓的一大群,都圍著令堂指指點點的看。最後,羅老太君也被驚動了,顫顫巍巍地掂著小腳跑出來,也不嫌棄令堂衣裙上的穢物,抱著令堂大哭問,川芎,你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何當歸也哭得雙肩發抖,問,母親她現在怎麼樣了?
明日又喝一口水,娓娓道來,令堂的嘴唇動了兩下卻說不出話,原來,她是宿涼侵體,著了風寒,把嗓子給倒了。老太君連問幾遍,令堂一張口說話,聲音比破了幾個洞的風箱還難聽,你家老太君六十多歲了耳力退化,一個字都聽不懂,愁得沒法兒。見狀,我只好從石獅子後面走出來,說明了一切。你二舅母聽完後直皺眉,責備令堂說,“你真是太給我們女人丟臉了,我要是活到你這個份兒上,我還回孃家做什麼,直接就近找條河投了算了,還能落個乾淨。”我頗為贊同她的話,何嬪娘娘,你覺得呢?
何當歸痛哭了一陣子,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她多想立刻飛奔羅府把母親接走,可是謝王妃剛去老夫人和王爺處告了自己一狀,說自己不守府規,不敬王妃,不友睦其他妃嬪,興師動眾的鬧了一場。這樣的王府,這樣處境的她,怎樣才能為母親撐起一片天?
明日喝完了茶,臉上一副又想起什麼的神色,哦對了,我臨行前,你家老太君把我拉倒一旁說,你大舅和三舅的事可以緩一緩,但是盼你對你二舅和二姐丈夫的事多多上心,最好是這個月就能辦成。還說,讓你不用擔心你那疑似中風偏癱的母親,他們一家人會好好照看她的。哦對了,那些僕婦搬運令堂的時候,發現她的背上可能之前被衣裙結冰粘住,而她自己大概覺得不舒服,就把那塊布扯開了,卻不小心扯掉一塊皮,如今血糊糊的一片,可嚇人呢,不知那糞水中有沒有什麼病邪,可不要風邪入侵了才好。
明日心情愉悅地看著何當歸咬破的嘴唇,向她揮手作別道,伍櫻閣三日後有一次大行動可別遲到了,娘娘,那後會有期吧,你我三日後西街小樓見。
何當歸呆呆瞧著桌上的“賬單”,臉上的淚痕被風吹乾,一個百寶匣,連累母親受了一場大辱,而她還要繼續為它付賬,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到什麼時候,她才能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的母親呢?
等到一切麻煩處理完畢,賬單還清,已是五個月之後了,何當歸再一次向王爺告假,抓壯丁一樣抓到了柏煬柏,讓他陪自己一起去青州找何阜報仇。
恨意湧到了喉頭,馬上就要噴發而出,可是到了青州才知道,何阜一個月前在睡夢中安詳地死去,據說是他患有一種腦疾,早在幾年前大夫就曾斷言,他很可能哪天睡著了覺就醒不過來了。
她恨得暗咬銀牙,何阜這樣死了,真是便宜他了,那個坑害了她母親一生的男人!他甚至不配當男人!不配當人!
當時,柏煬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