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成巢城西門已經被童永年率紀家軍攻克。東夷主力遁走,童永年派了手下人來與米景陽聯絡,說自家將軍還在追擊敵人,問米副帥這邊眾人夜裡準備宿在何處。
城裡大火未熄,米景陽只好帶著殘兵敗將去和童永年會合,這時候在城外住帳篷也比呆在城裡強。
等都安頓下來也半夜了,這一戰從準備、埋伏、豪情萬丈地攻城再到如此結果。所有人都疲憊不堪,當下救治傷者,埋鍋造飯。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說。
文笙和同窗們一起去探望了江煥等幾個傷者,江煥傷得頗重,好在經過救治,人已經醒過來。沒有性命之憂。
大家圍在他床前。想起已遭不測的文鴻雪等人,情緒都十分低落。
文笙單獨找了華飛舟,把幾件事和他交待了一下,華飛舟一口應允。
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要和國師、閣裡和死者的家族把經過都一一交待清楚,免得到時以訛傳訛,代人受過。
都安排妥了,文笙回到臨時的帳篷裡。洗漱完熄燈躺下,明明身心都累得很。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頭一抽一抽地痛,身上莫名燥熱,腦袋裡卻是格外的清醒。
直到東方泛白,她無奈地坐起身,隱隱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大問題。
軍中幾位大夫忙碌了一整晚,全都困頓不堪。
不過顧姑娘找他們,幾人還是強打精神仔細聽了聽她的症狀,聽說是睡不著覺不由地面露古怪。
若換一個人,只怕什麼“出去跑幾十裡的山路自然就睡了”,“受了驚嚇吧,別胡思亂想就好了”等等說辭就都出來了,對這位本事很大的樂師,他們只好訕笑著道:“我等擅長治的都是外傷,姑娘還是在附近幾縣找個精通內科的大夫看看吧。”
文笙精神強大,如何不知他們所想,只得告辭離開。
她惦著俘虜那邊的情況,忍著不適,去找鍾天政。
結果鍾天政一眼就看出來文笙臉色不對,得知她一夜未睡,當即便道:“你還要不要命了,當心油盡燈枯,這些事別管了,趕緊叫米景陽或者童永年送你去別的地方,找個名醫瞧瞧。”
文笙叫他說的在去留之間猶豫了一下,道:“阿政,眼下這是個難得的救程國公的機會,錯過了可能要後悔一輩子。”
鍾天政說不出地煩躁:“李承運救不出來,是不是你就要給他陪葬?明白告訴你,昨天晚上我也沒睡,那人什麼都沒有說。”
文笙望著他,她身上有一種奇妙的力量,可以令人很快冷靜下來。
“阿政,不要緊,三天我還等得起。”
鍾天政長長吐了口氣:“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樣,李承運這種身份,東夷人抓到他必定覺著奇貨可居,關押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看守,眼下咱們又剛打了敗仗,你我不是神仙,靠紀南棠更是不成。”
文笙嘆道:“走一步說一步吧,你先問了口供再說。”
她和鍾天政這半天是站在關押俘虜的營帳外頭說話,兩人所選的地方偏僻,說話聲音又不高,所以不虞被人偷聽。
文笙結束了同鍾天政的交談,轉身欲走,一旁突然有人道:“顧姑娘,鍾公子。”
說話那人自帳後閃出來,正是曲俊。
他衝著兩人一躬到地:“兩位為了營救我家國公爺如此殫精竭慮,曲某實是感佩至深,萬死難報。顧姑娘,我等臨來之前,國公夫人曾經有言,若有機會,咱們不怕私下裡和敵人做筆交易,只要東夷人肯好好放回國公爺,國公府傾家蕩產都行。聖上已經拒絕了贖回國公爺,他們關著國公爺也沒什麼用,還得管吃管喝派人看著,依鬼公子的精明,說不定對方會同意。”
說罷他滿懷希望地望著文笙,目光中露出乞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