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卻不以為然,說是已經繞路走了,而且單於庭現在正亂成一鍋粥,應該沒人再有心思去管他們兩個外族人。
也無力同臧衍爭辯,趙懸弓便隨他去了。兩人同騎一匹馬不疾不徐地行將一陣,一夜未曾闔眼,趙懸弓終於困得在馬上打起了瞌睡,正失神著,忽然聽得風中傳來馬蹄聲,趙懸弓驚醒,臧衍也緊張起來,身子繃得緊緊的。
回頭望去,那光景卻是二人最不想看到的:狼頭的旗幟迎風獵獵,只見一隊匈奴騎兵正朝這邊疾馳過來。
閼氏 四十四
是冒頓的卒子們……他們終究還是追來了嗎?
趙懸弓此時也不驚慌,只是嘆了一口氣:
這是準備把自己留下嗎?還是要像對呼延蘭那樣,非將自己置於死地才肯善罷甘休?
這麼想著,趙懸弓忙安撫臧衍道:
“臧大哥,想必這些匈奴人是專程拿我來的,與你無干。待會兒無論他們做什麼,休要忤了他們的意,他們自會放你走的。”
“胡說什麼?!難道你要我丟下你麼?”臧衍一臉義憤,將趙懸弓的手牢牢地攥緊。而對於這徒勞的動作,趙懸弓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快,那些騎兵便呈網兜之勢將趙懸弓二人圍在中間,待他們靠近,趙懸弓才發現,領頭並不是冒頓,也不是蘇勒,而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看到稽粥從馬上躍下,朝這邊走來,趙懸弓雖然心中詫異,但還是翻身下來。男孩在趙懸弓面前站定,那張肖似冒頓的臉就這麼直直地對著他,瞧得趙懸弓心底一抽,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你要回中原去嗎?”稽粥問,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講出來的話竟有一些老成。
趙懸弓頷首。
“別走……”稽粥道,忽然上前一步拽住了趙懸弓的袖子,他雖然比同齡的孩子健康高壯,現在還未超過趙懸弓的肩膀。此時他仰著頭看趙懸弓,口氣中充滿了期盼。
趙懸弓此時卻搖頭。
他不是對此地完全沒有留戀,可如今冒頓已經再也用不上他,他不知道自己留在單於庭還有什麼意義。
“你若現在走了,雛菊要怎麼辦?”見趙懸弓拒絕,原本一直倔強好勝的男孩忽然紅了眼圈,聲音微顫,“蘭姐姐不在了……你也走了,雛菊會想著你,阿爹又是一個人了,好可憐……”
趙懸弓不解。雖然稽粥說的每個字他都懂,他卻不明白男孩最後的那半句話。
若說雛菊,趙懸弓尚能憐她年幼。但要說冒頓可憐……那王位與權柄,他不是已經得到了嗎?現在他是草原上唯一的“撐地孤塗單於”,想娶多少個閼氏都可以,反正不管是呼延蘭還是自己,他都是無所謂的,反正他所有的情感多年前就已隨著他那愛妻埋葬在了月亮湖畔。
況且就算回去,冒頓不殺,也不會再待他如從前一般了吧?留下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懸弓,別理他!”一旁的臧衍終於看不過去,這般出聲道,“你若是現在隨他回去了,這輩子就再也回不了中原了!”
趙懸弓一怔。
是啊,今時不同往日,過去他曾是冒頓的禁臠,現在卻不再是了,他可以回燕薊同親人團聚,然後想去哪裡、想做什麼完全都不受拘束,趙羿還是趙羿,他是自由的,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
這麼想,心念莫名一動,趙懸弓問道:
“是他叫你來的嗎?”
這個“他”指的是什麼人,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阿爹沒有說要留你,但我知道他是不願你走的。”男孩這般道,從懷裡摸出一根東西遞於趙懸弓。
那是冒頓送的竹笛。
“他說你的笛子吹的好聽,教我若是遇到你就把這給你,”稽粥說,哽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