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他彷佛著了魔似的,一切的動作完全不由自主。
小樓入門有一道珠簾。
珠簾的後面有一個精緻的小廳子。
對門那幅牆壁的前面,放著一扇屏風,其上畫著一幅非常奇怪的彩畫。
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蜥蜴的怪物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翻騰在火焰之中,雙手緊抱著一個赤裸的中年美婦。
那個中年美婦散發飛舞,有如一條條的黑蛇,她赤裸的身子如蛇一樣糾纏著那個怪物的身子,面上的表情既像是痛苦,又像是快樂。
她的頭顱已裂開,鮮血腦髓狂湧,卻不是往下流,乃是向上飛,箭一樣投入那個怪物的嘴唇。
血紅髓白,觸目驚心!
那個怪物的臉龐竟然就是與龍飛今天遇到的那個怪人完全一樣。
畫工精細,神態活現,色彩的強烈的逼真,簡直已到了極限,尤其是那些鮮血,那些腦髓,更逼真強烈得到了使人一見心寒的地步。
龍飛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一幅晝,多看了幾眼,仍不禁心寒起來。
這幅晝又豈止奇怪,而且妖異。
那個水月觀音在這幅晝之前三尺盤膝坐下,頭仍然低垂。
在她的身前有一張矮几,之上放著一張五絃古琴。
酷肖紫竺的那個木雕美人,赫然就放在琴幾的左側,斜靠著牆壁,面向著那個水月觀音。
那個怪人卻不見在內。
莫非他本來就是屏風上那幅畫之中那物的精靈,一進來這座小樓,又隱入畫裡,繼續吸吃那個美婦的血液腦髓。
龍飛正在盤算該採取什麼行動,水月觀音突然將那株蓮花放下,雙手往那張古琴按落,徐徐彈起來。
琴聲琤琮,非常之悅耳,但細聽之下,卻不難發覺,與一般琴聲有些不同。
非獨有些不同,而且有些怪異,所彈的亦不是一般的曲調。
龍飛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曲調。
難道這並非人間的曲調?
龍飛傾耳靜聽,心裡逐漸迷惘起來,不覺間,陷入忘我的境界。
一曲既終,水月觀音幽然停下雙手,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相貌與屏風上畫著的那個中年美婦,簡直就完全一樣。
不同的只是那雙眼瞳。
她那雙眼睛雖然也是毫無生氣,卻有如玻璃也似,燈光下閃爍著兩點晶瑩而妖異的寒芒。
正望著龍飛這邊。
是因為她面向這邊還是已經發現了龍飛的存在?
龍飛的目光與那兩點寒芒相觸,就好像眼瞳中射入了兩點冰雪凝成的箭矢,如夢初覺,渾身一震!
他方待看清楚水月觀音的相貌,衣袂聲颯地一響,一個人突然在窗洞的前面出現,截斷了他的視線。
那個人出現得賞在突然,鬼魅一樣,盡菅龍飛的眼睛並未離開過這個窗洞,也竟不知道他如何出現。
他背向窗戶,站立的地方距離那扇窗戶最多不過四尺,龍飛只能看到他背後肩膀以下的身子。
他一身藍靛花繡,從身形服裝看來,應該是一個男人。
一現身他就道:“仙君,你可想死我了?”
是男人的聲音,既低沉又嘶啞,也不知是心情太過激動抑或什麼原因,顫抖得很厲害。
語聲未落,他的身子就向前欺過去。
正當此際,燈光突然熄滅!
龍飛眼前猛一黑,就聽到一下悶哼!
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緊接響起來!
龍飛心頭一凜。
一陣狼嗥也似的怪聲旋即在黑暗之中爆發!
這完全不像是那個藍衣人的聲音。
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