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瞬間退了個乾淨。賢康帝揮了揮手,登時侍立的太監們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空蕩的殿中徒留關元鶴一人。
關元鶴上前重新見禮,賢康帝從龍椅上站起走到他面前,低著頭,垂著眼問道:“你也什麼都沒看到?”
“回陛下,臣看到平王因爭搶馬球,撞到了淳王,兩人起了碰撞,後泰王衝至爭搶間馬球打到了平王坐騎後腿,使得馬受驚之下將平王甩下了馬背。”
賢康帝聞言,雙眼一眯,緊緊盯著關元鶴,見他身姿挺直地跪著,面色不改,半晌才又道:“依你看,這次平王墜馬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而為?”
關元鶴聞言亦未驚慌,只微微抬眸,聲音平靜地道:“陛下英明,心中必有決斷。臣只知建儲君,立太子實乃天下社稷之福,早立皇儲方能避免禍起蕭牆,朝綱不穩。”他這話卻是已經表明了馬場之事非為意外,只差沒道明瞭。
賢康帝聞言面色便越發黑沉,握了兩個拳頭咯咯作響,許久才壓抑著聲音怒道:“你倒敢說實話,當時老七在做什麼?”
“秦王殿下在後場斷了家弟的球,猶自打進一球。”
賢康帝聞言又沉默片刻,卻突然問道:“依你看淳王、平王誰更合適做太子?”
“回陛下,臣乃一介武夫,只懂行軍打仗,排兵佈陣,立太子關於天下安定,須滿朝文武共同商定,皇上聖裁,臣只知忠於儲君,便是忠於皇上,忠於大輝。”
賢康帝一直緊緊盯著關元鶴,聽他答對銼鏘有力,便目光微閃,神色慢慢和緩了些,片刻才道:“你是個直臣,望你以後能一直如是,跪安吧。”聲音卻是一下子虛軟了很多,似是萬分疲憊。
“臣告退。”關元鶴聞言,面色未改,寵辱不驚地行了一禮才躬身退出。退至殿門處,轉身間餘光瞧見明亮的陽光透過五彩銷金的窗欞格子投射進大殿,空氣中細小的灰塵在光線中舞動,而皇帝正站在那光影中鬢角斑白一片,向來威嚴挺立的背脊卻是有些佝僂。
慧安和眾人一道退出養心殿,就被小太監引著出了兩儀門直住宮外而去,出了宮門夏兒四人忙圍了上來。在馬場時她們一直和文景心呆在一處,後來馬場上平王墜馬,李雲昶便令王府侍衛將馬場的丫頭小廝盡數看守,嚴格控制了起來。直到平王被移進宮中,夏兒四人才被放了出來,四人見慧安驚馬本就極為擔憂,誰知事畢還不讓她們靠近慧安。後來慧安又被帶進了宮中,她們就更是擔憂了,一恢復自由也來不及回府報信,便忙直奔皇宮而來。
如今見慧安完好無損的出來,圍上了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這才放下心來。夏兒見慧安面色蒼白,體力不濟,走路都一痛一拐的,不由懊悔道:“都怨我們,見姑娘被帶進宮都失了魂,竟也忘了回府報信,讓周總管派輛馬車過來。方才見威欽侯府的馬車過來,這才想起這事,只怕還得一會子咱們府裡的馬車才能到,這可如何是好。”
慧安聞言無力地笑了笑,卻道:“算了,騎馬回去也是一樣。”說著便吩咐冬兒將馬牽來,正準備翻身上馬,誰知方才跪的時間太久,腿一軟一個不穩又從馬上滑了下來,冬兒驚呼一聲忙扶住了慧安。
“侯府的馬車還未到嗎?不如便由本王送沈小姐一程吧。”
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溫雅的男聲,慧安回頭正見李雲昶笑容和暖地過來,一雙星眸深如黑潭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
慧安正欲開口拒絕,卻不想李雲昶竟似早預知到了她會有何反應般,猶自打斷她未曾開口的話,道:“沈小姐上回出手相救,說起來本王還未曾當面謝謝,請上車吧。”對李雲昶這種溫和的強勢慧安並不陌生,聞言便知推拒不過,未曾再多發一言,默默地在冬兒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只見馬車很大,車內墊著狐狸皮毯子,放了燒著銀絲霜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