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呢。
趙熙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薄情人。要不,怎麼就這樣輕易地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還心安理得的呢?
他不明白,只是,這種思考多多少少衝淡了一些剛才的煩躁心情。他決定去見太后,感情事麼,還是問問過來人的好。畢竟太后是母親,可以說這些家務事;大臣反而不行了——周睿除外。趙熙得知荊南突然發兵桐城的時候,打算將計就計的時候,是跟周睿袒露過心扉的——可以說,那一場天子之怒,那一個皇帝與將軍因為霍霜梧而不和的傳言,只不過是戲假真做罷了。
因此,當趙熙聽到韓褚的計謀時,不由得心中不喜。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做了,自己會是個好皇帝,但是,卻不是個好人。
不是好人的皇帝,算得上什麼?
懷著複雜的心情,趙熙徒步走到了太后的宮殿。
太后還是一身月白色衣衫,顯得年輕而知性,她聽完後,並不急著發言,只是走出宮殿,指著那樹開得最好的梅花,說道:“皇兒,你看這梅花,可好看?”
趙熙這時哪裡還有心情賞花,只是隨便應了一句便罷了。剛才在養心殿是望梅懷人,引得思緒更加混亂,這時哪裡還敢看那梅花呢。
太后笑道:“皇兒,梅花雖好,終有凋落的時候,清香不能永固,妍色不能長久,何不把握好現在呢?”說罷,太后踮起腳尖,把那支長得最好的梅花折下來,叫宮女取來花瓶,然後親自把梅花插在花瓶裡,又把花瓶放到殿內最雅緻的几案上。
一室飄香。一室鮮妍。
太后走進那花瓶,輕輕閉上眼睛,深呼吸,說道:“皇兒,再捨不得,這梅花就要在屋外耗盡大好時光了——芳樹無人花自落,這是你所願麼?”
趙熙沉默片刻,又說道:“母后所言,兒臣明白。花開之時,縱是不忍攀折,也必須攀折,否則,在無花之日,想要那鮮妍和清香,怕是不能再得了。”
太后對自己兒子的悟性很滿意,微笑著點點頭,這讓她看起來更年輕了,倒像是趙熙的姐姐呢。
不過,姐姐終究是不能代替母親的,有道是知子莫若母,趙熙雖然沒有說出自己的疑問,太后卻已經想到了,也許是不想兒子過於糾結,太后道:“皇兒是否想問母后,為什麼每當你思念霍姑娘的時候,不會有一絲對於嵐兒的愧疚感?反而是有些輕鬆了?”
趙熙有些驚訝,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母后——”
太后輕笑兩聲,道:“母后一手將你養大,又怎麼不知道呢。皇兒,對於這等情況,你不必內疚,更不必就此認為自己是寡情薄倖之人,倘若你寡情,又怎麼會為嵐兒盡廢六宮,又怎麼會多年來都只有靈兒一個女兒?”
“母后——”趙熙被母親說中了心事,臉上竟有些小孩兒才有的委屈。
唉,在父母眼中,兒女就是到了九十歲都是小孩兒呀。
太后寵溺地拍拍趙熙的肩膀,說道:“皇兒,那不是你薄情,而是你對於嵐兒的感情,已經變為親情了,就像對母后的感情一樣。試問,你愛上了另一個女子,又怎麼會因此而覺得對不起母后呢?”
“母后,兒臣——”趙熙的聲音哽咽了,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兒子,就著自己的煩惱,來問母親的意見。這位尊貴的女人,此刻也不再是什麼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太后,只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母親,在兒子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兒子諒解和溫暖。
太后接下來的一句話,正好說到了趙熙的心坎上:“愛江山更愛美人,多少英雄好漢寧願孤單,更何況是我的寶貝兒子呢。”
是啊,愛江山更愛美人,人生短短几個秋啊,何必執著於一時一事呢?為君者,最好是能夠東邊兒美人在懷,西邊兒大河流。
江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