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親往土門嶺迎接日寇司令官多門二郎,於是日本侵略者就非常迅速地,不費一槍一彈地開進了吉林城。
塞上蕭看完了信氣得咬牙切齒,他恨熙洽這個民族的敗類,祖國的叛徒,人民的公敵。他幾乎想拿起筆來寫一篇聲討熙洽的檄文。但是他沒有,他不能這樣做,他可以在心裡恨,在嘴裡罵,但不能訴之於筆墨,他的筆墨是他獻身於藝術的工具,不能為任何政治目的去亂用。他從來就反對“國防文學”這個口號,他認為國防和文學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概念,為什麼要硬拉到一塊去呢?用文學去幹國防,不但國防幹不成,連文學也乾沒有了。
塞上蕭在心裡築起一道長城,把文藝和政治完全隔離開了。這道長城的地基,還是王爾德那“為藝術而藝術”的理論。
塞上蕭思念東北,又不願回吉林老家,怎麼辦呢?北平學生公寓終久不是長居久安之地。這時他想起了哈爾濱,那裡是他的發跡之地,他的Chu女作《人生啊!》就是在那出版的。他覺得這個塞外的都市是可親的,而且自己名字正叫塞上蕭,命裡註定要過塞上的生活了。於是他給在哈爾濱《北方日報》當主筆的叔叔寫了一封信。叔叔回信要他立刻前往,一切都不成問題,工作也已安排好,就在《日報》編文藝副刊。叔叔說他已是有名望的青年作家,又在文科大學裡深造了數年,《日報》能得到這樣人才真要以手加額,高呼天助我也!
塞上蕭非常高興地來到了哈爾濱。以他叔叔為首的《日報》全體同仁熱烈地歡迎了他。叔叔特意領他去拜見了《日報》董事長,社會名流盧運啟。第二天《日報》就在顯著位置上發了一條訊息,大標題是“著名小說《人生啊!》作者,青年作家塞上蕭前日抵哈,並將於本報任職。”副標題是:“本報董事長盧運啟老先生會見塞上蕭,給以非常之勉勵云云。”
擁有大量讀者的哈爾濱《五日畫報》上也刊登了塞上蕭的大幅照片。照片上的塞上蕭叼著一個很大的菸斗,斜靠在一株枯樹上,頭髮蓬散著,穿西服不繫領帶,衣襟敞著,眼睛微微眯縫著,作沉思狀。如果研究過王爾德的人一看這照片,就知道他模仿的是誰了,照片也打上了王爾德的烙印。
幾天熱鬧過去,塞上蕭到《日報》去上班,沒到一個星期,他就受不了啦。每天按時上下班,趴在桌子上一天到晚看別人的稿子,去為他人作嫁衣裳。刻板的生活,勞累的工作,坐在那裡表就像定住了一樣,真成了度日如年。他塞上蕭本是作家的材料,怎能幹這樣煩瑣的工作?他也不需要那幾十塊錢的微薄薪水謀生,他需要多少錢,吉林兩個叔叔從來都是滿足供給的。所以一個禮拜剛過,他就向主筆叔叔提出堅決不幹了。不但工作不幹,連他叔叔家也不住了。叔叔待他本來非常好,嬸子對他也極親熱,可是他不習慣那套有秩序的生活。他的叔叔簡直像個標準鍾,起床,吃飯,睡覺,甚至讀書看報上廁所都有鐘點。他塞上蕭是個自由王國的公民,怎麼能做時間的奴隸!
在塞上蕭堅決要求下,他首先從報館退出來,接著又從叔叔家搬了出來,住進了花園街現在的住處。
塞上蕭當上了職業作家。
《日報》上開始發表塞上蕭的新作品。熟悉他的讀者一看,都感到文字確實比以前美了,構思比以前巧妙了,只是內容空虛了,有的甚至是無病呻吟,玩弄詞藻。在一首題名《夜空》的詩裡,竟出現了這樣的“詩句”:
沒了光芒,月去星藏,
深夜啊,悵惘,淒涼!
斜風細雨,憑窗仰望,
夜空啊,迷迷,茫茫!
下邊還有好幾段,都是這樣沒有任何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