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毛筆,冬梅忙把宣紙調整了一下,指著盧淑娟寫的五言絕句說:“王老師既然要改題小姐的詩,就請在這後邊接著寫吧。”
王一民點點頭,手握著筆略一凝思,也用盧淑娟的姿勢,俯下身,懸著腕,站著寫起來。他寫的是草法多於楷書的“行草”,只見他筆走龍蛇,飛動圓轉,筆隨手而變,手隨意而動,頃刻之間,一首改寫的五言絕句寫出來了,他寫的是:胸懷報國志,仰面向長空。
誓雪漢家恥,國難需英雄!
王一民寫完,把筆放到桌子上,長吁了一口氣,莊嚴。激動地望著盧淑娟,想要說什麼,又止住了。
盧淑娟的眼睛離開了詩句,慢慢轉向王一民。她那兩道修長的黑眉微微向上挑起,清澈明亮的眼睛裡含著淚水。她直望著王一民,王一民也直望著她,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地望著。
冬梅仍然全神貫注地看著王一民寫的詩句,看著看著,這姑娘竟低聲地吟詠上了。她的聲音在這靜靜的夜晚,顯得那樣悽清,那樣悲憤,她已經懂得了詩中的真意。
冬梅反覆吟詠了兩遍,盧淑娟的眼淚順著雙頰流下來,她並不去擦拭,仍然用淚眼望著王一民,點著頭說:“王老師化淑娟哀怨之詞為發憤之作,寥寥數十字,畫出一顆愛國的赤心,使淑娟深受感動。淑娟一定把這幅最可貴的題詩,好好地珍藏起來,用以激勵淑娟發奮向上。等到國土收復之日,再裝裱高懸起來,以為紀念。”說到這裡,她對冬梅一指題詩說:“捲起來,拿回去我倆共同把它藏好。”
冬梅答應一聲,珍重地捲紙。
外面有汽車鳴笛聲,說話聲,開大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夜靜更深的時候,聽得卻很真切。王一民看了一眼壁上的掛鐘,馬上就到九點了,時間這樣晚,還有誰坐著汽車登門拜訪呢?他看了看盧淑娟,移步向窗前走去,盧淑娟緊跟著他,二人一同走到窗前,停下腳步往外看。冬梅也跟過來,站在他倆後面看。
大門外停著一輛小臥車,俄國看門老頭斯傑潘站在門旁往裡讓客人,客人是一高一挫兩個人。在門燈的照映下,輪廓看得很分明。王一民心中猛然一跳:是他倆!這兩個傢伙來於什麼2 還沒等王一民吱聲,盧淑娟說話了:“是我那個當特務頭子的舅舅,還有何二鬼子!他們倆這麼晚跑來幹什麼?”
這時候那兩個“客人”已經在斯傑潘的導引下,離開大門往院內走來。王一民輕輕地往後退了兩步,站在院中看不見的地方,面對著盧淑娟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他們大概又要在老伯身上打什麼主意。”
盧淑娟深深地點點頭。
王一民注視著盧淑娟,稍停片刻,低聲地說:“能不能去看看他們來幹什麼?”
“爸爸會客,我去不大方便,讓冬梅去吧。”
冬梅立即點著頭說:“好,我去。”
盧淑娟說:“我也回去,說不定這個舅舅能去看媽媽,那樣我也可以問問他。”
王一民連連點頭。盧淑娟和冬梅走出門去。
掛鐘裡的布穀鳥跳出來叫了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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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在哈爾濱南崗的日滿俱樂部,是日本人支使大漢奸張景惠出面發起成立的,專門吸收上層漢奸及所謂社會名流參加的以遊樂為名的漢奸組織。有些“名流”就是透過這個組織和日本人勾搭到一塊,徹底賣身投靠的。
日滿俱樂部的會長就是張景惠。張到“新京”當了軍政部大臣以後,仍在這裡掛著空名。實際他就是不走,也是掛名不管事,“會務”完全操在日本人手裡。自從玉旨雄一來到哈爾濱以後,這個俱樂部就更興旺起來,他非常看重這塊陣地,自任副會長,在原有的遊樂場地臺球場、圍棋室、麻雀室(打麻將牌的屋子)、將(相)棋室、跳舞廳及玩酒場之外,又新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