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彷彿疲倦了似的,貼著她後頸的面板:“別看。”
她曾經在鏡子裡看過自己的樣子,只一眼,就明白了那些海盜看到她時的驚懼從何而來。鏡子裡照出的不像人,倒像地獄裡爬出的惡鬼,面目猙獰,潰爛醜陋。她是怪物,現在終於撕去了人的皮囊,迴歸原本的面目。
阿絮聲音輕得很,哄小孩睡覺一般柔軟:“可是你受傷了,我們處理一下好不好?你聽話,我得先去把那些人應付過去對不對?”
韓儀猛地放開了她,身體相擁的溫暖瞬間散去,阿絮聽到韓儀語調冰冷地說:“你去吧,我們都有不同的事情要做。”
話畢,韓儀手上伸出數條觸手,攀住氣體管道就要離開,阿絮一把將人抱住——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卻被對方的匕首再次抵住脖頸。
“放手。”韓儀的嘴唇貼在阿絮耳旁彷彿情人絮語,吐出的兩個字卻冷硬無比。她已經發狂,腦中洶湧的仇恨席捲所有神經,她甚至想要掐死眼前這個抱著自己的人。
她腦中充斥著懷疑,她才想起滿是疑點的狀況,阿絮為什麼會跟鄒毅淳在一起?她的身份是女王?這一刻,她們之間分離的時間都變成了懷疑的迷霧,讓她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韓瀧,愈想愈憤怒。
這些人都一樣的虛偽!一個個以自己最親近的身份來獲得她的感情,來欺騙她!利用她!她被這些人設計著一步一步踏進陷阱,任由他們吸血食髓!直到她再也沒有利用價值!直到她傻傻地成為一堆被丟棄的廢銅爛鐵!
“你不放手,我就扎進去。”
匕首扎進面板,濃濃的鐵鏽味溢滿鼻端,阿絮卻死死抱住她,固執地擠出話來:“我、不、放。”
兇器的冰涼隨著血液流入心臟,快要把一顆心臟凍得死掉,她只能依靠不停地說話來確認自己的生存:“我不放,我死也不放,你是我的,我不讓你走你就哪兒也去不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多想你?我想你在哪裡,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好好照顧,有沒有想我……你有沒有想我?”
她乞求一般問著韓儀,“你有沒有想我?”有沒有像我想你這樣深切地想你,只要想到這個人,呼吸都快要停掉?會不會在夜裡一遍一遍想象兩個人再次見面的場景,想得一下傻笑一下流淚?
韓儀被她問得停了下來,獅子般狂暴的思緒一下就成了條汨汨的河,她撫上阿絮的臉,低低道:“沒想過。”
她是真的沒想過,她在這些日子裡只有仇恨,她不會再去想草長鶯飛雨露陽光,她怕想到這些,越想到這些她就越深切地感受到失去這些的痛苦。而阿絮,她沒想過。從那裡出來後,她再也沒想過見到阿絮。
偏偏命運把她捉弄得可憐,硬生生血淋淋地提醒她最痛苦的失去。她失去了臉,失去了身份,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一切,只留下一個苟延殘喘的燃燒著怒火的軀殼,最後連一份美好的回憶也將不保——她將失去阿絮,一無所有。
阿絮愣住了,她看向韓儀認真的目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閃著光,與她在夢中看到的毫無二致,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下一句話狠狠紮上她心口。
“阿絮,忘了我吧,就當做從來沒有我這個人。”
你遇上的這個人,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這一刻,阿絮終於爆發。
她揪住韓儀的衣服,悽聲逼問眼前這個人:“韓儀!韓儀!你有沒有心?你有沒有心!”她痛得受不了,只能絕望而狠命地質問,“你為什麼不痛快一點?!為什麼總要這樣折磨我!等也是你說,離開也是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是不是看到我被你這樣擺弄覺得很開心?你有苦衷你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你有沒有想要跟我一起分擔?!你有沒有想跟我一起努力走下去!你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