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軍隊衝鋒,那不是殺敵,是自殺。
只有一次衝鋒的機會,只有一次雪恥的機會。
阿土罕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與前程冒險,所以,他重新整合了一支步軍,以精銳為主:女真人五百,契丹人三百,漢籤軍二百,合計一千。重鎧旁牌,棄弓矢長兵,人手短斧彎刀、骨朵鐵鐧,全是利於攀附作戰的短兵。與第一次衝鋒時士卒的兵器配備相比較,更有針對性,也更為充分。
這支新組合的千人隊,都是膽大凶狠,對功勳財帛極為熱切之徒,其中正兵的數量,就超過七百,只有不到三百是阿里喜。這支千人隊的戰鬥力,當真不可小覷。
在令人氣血下沉的低沉號角聲中,臉上血跡宛然的阿土罕站在隊伍前方。這回他換了一把柄長三尺的骨朵,蒜頭(錘子)足有嬰兒腦袋大小,份量怕不有二十斤。這種單雙手都可以使用的重型兵器,可以輕易將一匹馬爆頭,也可以將重鎧下的**,砸成肉糜。
一千人,排成三排,再加上後面扛飛梯的百餘役夫,列成一個橫向三百人的長蛇陣。各排之間,間隔十步,邁著震憾大地的步伐,壓向車城。
在狄烈的瞄準鏡頭裡,那宛若近在眼前的一長溜黑亮的皮盔,在陽光下點點泛光的鐵葉,鏃亮的兵刃精芒,都帶著一股千軍悍敵的強大壓迫感。果然不愧為金西路軍的精銳啊!那股兇戾的殺氣,幾乎凝聚成形,凌肌砭膚,激得人汗毛炸豎。
狄烈不敢確定,如果沒有這銅牆鐵壁般的車城環護,四旅與七旅,這些只訓練了三個月,首次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會不會亂了陣腳。還好,這種假設,在擁有戰車防禦與車城戰術的混成旅,不會成為現實。
金軍已逼近車城二百步,位於子城中軍,望樓側方的炮擊區,向中軍望樓打出旗語,請示是否做炮擊準備。
狄烈放下瞄準鏡,輕輕搖頭,對傳令兵道:“停止投擲。”
狄烈對金軍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應對飛彈器的方法,還是頗為激賞的。的確,排成這種橫向長列陣,若投擲霹靂彈的話,要麼投過頭,要麼投不到。即使計算精確,正好讓霹靂彈落在三排敵軍正中,其殺傷力,也遠不如之前那樣,雨點般落到密集的敵陣中可怖。
既然已預計到殺傷效果不樂觀,狄烈也不會死板地非使用飛彈器不可——嘿嘿,排成橫向長隊。的確可有效避免霹靂彈遠端打擊……只是,阿土罕啊阿土罕,你絕對料想不到,我天誅軍火槍射擊,乃是扇形打擊,橫截面越大越好,你真是來著了……
距離車城百步了!阿土罕深吸一口氣,驀然吐氣開聲,聲如裂帛:“衝上敵城,富貴在手!退後一步。利刃斷頭!殺——”
“殺——”
上千金兵。怒吼如雷,潮水般向鐵城“淹”去。
當跑得最快的一個金兵,一腳踏過標誌著五十步射距的紅色警戒線時,車城裡響起一通令人心跳加速的戰鼓聲。之後。戰場上密如串雷的槍聲。就徹底掩蓋了金軍的吶喊與沉重的腳步聲。
槍聲、白霧、赤焰、紅血。交織成一片血與火的戰場。
衝鋒的金兵紛紛倒下,但沒有一個人敢躊躇不前,全玩命向前衝。“同命隊”可不是鬧著玩的。衝鋒不一定會死,但猶豫一定會——身後隊友的刀斧,絕對比敵人的子彈更快、更致命。
狄烈從瞄準鏡裡看得清楚,首輪二百發子彈打擊,效果不太理想。除了距離的因素外,金兵的旁牌與重鎧雙層防護,也是重要原因。
第一波彈雨,大半擊中旁牌,旁牌固然被洞穿爆裂,卻也抵消了大部分動彈。餘勢未盡的彈丸擊打在人體時,又再度被綴鐵葉的牛皮重鎧阻擋,縱然彈丸再接再厲,穿透鎧甲,也是強弩之末了。只有一部分被直接擊中頭盔或四肢的金兵,悲鳴倒下,但人數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