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與眾軍士逮獲趙構之時,可不知此人身份,此刻一聽自家親手逮來的人,竟是大宋官家,無不呆住。但是,所有人——包括岳雲眼中。都沒有看到惶恐不安與敬畏。
軍士俱是梁山好漢出身,打漁殺家,天生就與宋官家是對頭;岳雲呢,曾見過朱皇后、越王、濟王,更與相國公趙梃時常比試較技。趙構,康王爾,無詔擅登大位,如此而已。
狄烈目光一一從軍士們臉上掃過,滿意點頭:人心可靠,軍心可用。
狄烈對這猶自搞不清狀況的趙構有些無語。一言不發。繞趙構與兩名內侍轉了一圈,皺眉道:“怎麼回事?堂堂一個王爺,身上就這麼個味?究竟是這個兩個沒卵子、整日尿滴不盡的傢伙身上發出的騷味,還是你隨地大小便?這麼沒素質?”
趙構白臉頓時脹紫。渾身都在哆嗦。不是怕。是氣極,或者說,是惱羞成怒。適才那股王八之氣。一下不知掉到哪去。
“帶下去,讓他們換衣服。”狄烈淡然揮手,絲毫沒有對一個帝王應有的敬意。話說,這趙構有什麼值得時人尊敬的地方嗎?
遠方,海戰正酣,但在狄烈心目中,戰鬥已結束。
宋軍方面,被張榮、孟威、李寶擊潰的楊密、張公裕、楊沂中的殘兵剩船,已全部集結在張俊船隊左右,擺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宋軍這三將都是猛將,尤其是楊密與楊沂中,都是身被數十創不下火線的悍將。
楊沂中不用說了,斷臂之後,止血甦醒,竟強撐著再上戰船指揮。其忠心赤膽,不愧為趙構所倚重之禁軍宿衛將。
楊密則與劉光世帳下第一悍將王德一樣,是張俊的御前右軍第一猛將,打起仗來,那叫一個悍不畏死。
而原本已被殺得心驚膽戰的宋兵,在後方數百丈外,“天子”昂然不退,不惜以龍軀犯險,以身作則的罕有鼓勵下,重燃士氣,戰意正熾——任何朝代,任何時候,御駕親征,總是能激起士氣倍增。當然,身為普通一卒,宋兵們不會想到,他們被騙得瓷實,他們的天子可不會有這樣的勇氣,這不過是一出“偷樑換柱”的噁心把戲而已。
天波師要徹底殲滅這支宋軍船隊,只是時間問題,當然,還要付出一定的傷亡,尤其是大量的彈藥與炸藥的消耗。
趙構已到手,狙擊完成,沒有必要強求消滅這支宋軍,沒有必要付出更大的傷亡,更沒必要將彈藥耗盡,使天波師失去銳利的爪牙。
申時初刻,趁宋軍船隊收縮防線之際,狄烈傳令:收兵,撤軍。
張榮、孟威、燕七郎、梁阿水俱不解,但軍令就是軍令,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而宋軍那邊,兵荒馬亂之下,僅有少數幾個知內情的文武大臣,根本沒法注意到數里之外,那條孤零零的小船,正隨著打破底艙後,大量湧入的海水,慢慢下沉……
申時末,天波師船隊與宋軍船隊脫離接觸,北上返航。
天誅軍與南宋軍唯一一次海上大戰,結束。
狄烈火中取栗的冒險行動,成功。
……
夜色如墨,大海如靛。
天波師戰船隊,無聲無息行駛在沉沉的夜空碧海之間。
中軍指揮座船,艙外燈籠高懸,照得四下通亮,一排排甲士守在艙門、窗戶,嚴禁無令擅入,戒備森嚴。
艙內燈火明滅,狄烈坐上首,天波師諸將分列兩則就坐。趙構一襲白裘,坐在正中一個錦墩上,諸人環列,眾目睽睽,形如審訊。
每一個人的表情舉動各異:
張榮表面鎮定,麵皮微微發紅,額頭泛著油光;孟威端坐不動,但桌案下一雙手,卻不斷在雙膝上揩汗;燕七郎倒是坐得很穩,眼睛映著燈火,閃閃發亮;梁阿水則不停地摩拳擦掌,令趙構不時乜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