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目光就象在看一個獄卒;唯有李寶神情不安,身體繃直。
趙構呢?他倒是正襟危坐,意態從容。不過,從他那繃得緊緊的麵皮,還有那過度挺直的腰板來看,若有人突然從後面拍一下,保不準這位老兄會跌個屁股墩。
艙室內人不少,卻異常安靜,唯聞海浪有節奏地拍擊船體的噗噗悶響。
狄烈在看一幅書貼——沒錯,就是書法。這是從趙構隨身物品中搜出的。趙構隨身之物,最有價值,最打眼的當然就是那方宋璽了。狄烈本人對書法什麼的也無愛,但這書貼,他還真得好好看看,因為這書貼在後世太有名了——《蘭亭序》。
狄烈饒有興味地挑出其中二十幾個“之”字,想看看是不是字字不同,如同插翅。可惜看了大半天,除了感覺不錯之外,也看不出多少勝筆來。嗯。門外漢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狄烈抬頭。目光與趙構相對,後者嘴角上挑,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
狄烈卻沒有半分惱怒,只是淡淡一笑:“不可否認。你們老趙家父子幾個。字畫一流。既然那麼愛好這個。當藝術家就好了嘛,兼職當皇帝,這能幹好嗎?太不務正業了。”
狄烈這般文白相雜、古今混搭的話。聽得趙構一愣一愣地,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為了讓你儘快適應狀態,我先宣告幾點。”狄烈也不跟趙構兜圈子,直切主題,“一、你眼下的身份,既不是什麼勞什子官家,也不是康王,你就一俘虜。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客氣點,還稱你一聲‘康王’,不客氣的話,嗯,我軍可沒有不虐待俘虜這一條。二、我們是天誅軍,就是你的眼中釘天誅軍!我們天樞城中有什麼份量的人物,你應當從杜充那裡聽到了吧?否則也不會派幾個殺才,領幾千兵搞個逆襲。三、我就是天樞城主、天誅軍主——狄烈。就算你還在原先的位置上,我也有與你對等說話的權利,更別說眼下我是主,你是俘。所以,勸你把姿態放低,俘虜就要有俘虜的覺悟,如果還想端架子,我不介意把架子拆嘍!你的,明白?”
趙構震驚得都忘了點頭,什麼?天誅軍?皇嫂、皇叔、皇兄、御弟所在的那個天誅軍!自己落到他們手裡,還想有好?呃,眼前這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竟然是天誅軍主?難道天誅軍主也是繼位制?否則大家都差不多一樣年紀,自己被金人逼得上天入地下海,人家卻屢屢痛擊金人,連取河東、關陝大片膏腴之地。
斷不可能!趙構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定是此人父兄創下若大基業,打下雄厚基礎,才有如此成就。
他可以輸給金人,卻絕不承認輸給自己的臣民,尤其還是與自己同齡的年輕臣民。
狄烈等趙構將這訊息消化得差不多的時候,才不緊不慢開口:“首先,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你,相反,我還會讓你與你的兄弟姐妹團聚。至於你還能不能回臨安,幹你的兼職,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希望!絕對是希望!趙構眼睛亮了,脫口而出:“大王……哦,狄……軍主,你肯放我回去?”
“我說了,看你的表現。”狄烈笑眯眯看著趙構,就像大灰狼看小紅帽……
人多嘴雜,不宜深談,讓諸將與趙構照個面,安穩心思,會面就此結束。心懷憧憬的趙構,在離去時,遲疑了一下,還是衝狄烈微拱了一下手,算是致禮。這趙構,果然不愧為趙家子孫,能屈能伸,很快就明瞭“放低姿態”的箇中三味。
趙構離去,船艙內,再次陷入沉寂。少傾,張榮輕咳一聲,開口道:“此事之重大,無需某多言,諸位謹記,做夢也別說糊話!”
諸將唯唯,梁阿水忍不住叫道:“軍主,既要取而代之,何不……豈不乾淨?”說著比手做刀,做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狄烈淡笑搖頭——取而代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