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打眼一看,臉色就變了,越往下看,臉色越難看,看到末尾時,更是眼珠凸出。
鄧召負手昂首,將檄文末尾那句朗聲念出:“決黃河者,天必誅之!天若不誅,我天誅軍必代天而誅!”
人群大譁。
杜充臉色鐵青,將檄文揉在手心,拂袖而回。
……
杜充決黃河的計劃,最終胎死腹中。但令人無語的是,真正使這條毒計流產的,不是東京市民,不是宗穎,也不是鄧召,而是金軍!
十一月二十四,得到訊息的金軍,不等黃河結冰,就開始進攻滑州,力圖控制李固渡。駐守滑州的八字軍,因主帥歸隱,內部叛亂,軍心動盪不安,戰意低迷,戰線岌岌可危。
杜充當即下令東京軍民做好撤退準備。一個戰區長官,剛開戰就要逃跑,這場仗,不用打就完蛋了。
東京城,陷入兵荒馬亂的末世混沌中。
就在這個當兒,杜充也沒忘記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的罪魁禍首:前軍的王貴與徐慶。當即下令捕殺二將。結果拿著令箭的汪同殺氣騰騰而去,垂頭喪氣而歸。帶來了王、徐二將,早在數日前,就帶著家眷與數十親兵,離城而去,不知所蹤的訊息。
這猶不算,偏在此時,又有家兵來報,他們趕到永林坊百福米行,卻被告之,那鄧賬房已辭工。再一追查,此人竟已躲藏到大相國寺內,與宗通判毗鄰而居……
杜充幾乎抓狂,堂堂東京留守,在轄區內殺幾個小人物竟都這般難?!可恨啊!已經沒時間了,否則真想將大相國寺那幾個傢伙一併弄死乾淨。
十一月二十七,杜充率東京留守司左、右軍及開封府十六縣廂軍大部,共計三萬餘人,倉皇逃出汴梁城,南下建康。東京的防守,全丟給郭仲荀這位副留守。
郭仲荀也不是笨蛋,天下間可不止你杜公美會腳底抹油——郭仲荀也帶著本部後軍與群龍無首的前軍一部,再加上本城留下的部分守軍,合計萬餘人,踩著杜充的影子,跟著跑了。
十一月三十,在滑州苦苦鏖戰的八字軍,得知後方逃走一空的訊息,全軍差點崩潰。再無戰意,連夜撤離滑州,往南而逃。
十二月初,金軍不費一兵一卒,佔領空無守軍的東京。
由於黃河沒掘開,金軍的南下攻勢沒有受到影響與阻滯,如此一來,將比歷史上更快殺到江淮,陳兵長江。趙構的逃亡之路與命運,也將會比歷史上更為苦逼……
此事對宋金兩國戰事的影響極為深遠,許多發生在建炎三年的大戰與事變,亦因此而提前上演。
歷史的車輪,在建炎二年歲末這一刻,開始走向不可測的方向……
狄烈在太行、在河東,拳打腳踢那麼久,對歷史的影響,尚不及鄧召這奮身一搏。
小人物,有時也能改變大歷史。(未完待續。。)
第三百二十四章 風雪歸途
相州湯陰縣東三十餘里的永和鄉孝悌裡,只居住著三十餘戶居民,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農忙時節,還可見一些荷鋤挑擔的百姓,眼下隆冬已至,寒風刺骨,冰雪飛揚,整個鄉里,再見不到幾個外出之人。
此刻,遠遠白霜覆蓋的田壠之上,卻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狂奔。田壠起伏不定,冰霜滑溜,那身影不時摔個跟斗,卻迅速爬起,飛快奔逃——在其身後,正有兩騎在追趕。大概也因地面打滑,那兩騎也沒敢追得太快,而且似乎帶著戲耍之意,只是不遠不近吊著,手中馬鞭指指點點,不時謔笑。
那小小的身影動作靈活,奔跑甚速,越過田壠之後,向山腳下一片雜樹林子跑去。
一入樹林,馬匹的作用便會大減,反不如徒步好使。後面的追騎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立即催動戰馬,稍稍加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