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麵館的是一對老夫妻,館子有些年頭了,老婆子和老頭厲害,現如今還掌著家,兒子兒媳每天過來在後廚忙碌,僱了兩個夥計跑堂吆喝。
近來沈玄青和沈堯青常往吉興鎮跑,忙起來顧不上到楊家吃飯時,就在西鄰家吃碗麵,離得這麼近也方便。
而東邊鄰家是一個算命先生開的鋪面,門口掛的幌子上寫了佔夢打卦等一些字眼,不過沈玄青往鋪子裡跑了這些天,一次都沒見東鄰家開過門,聽麵館的趙婆子說,到外面雲遊去了,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鋪子裡已經拾掇乾淨,他倆抬著桌子在門口放好,又把四個木架子搬下來,左右各放兩個,留出中間人行走的過道,以後在木架上掛肉,像兔子雞鴨等宰殺後無需用鐵鉤子鉤,用搓好的麻繩吊起來就行。
沈玄青裡邊看看外面瞅瞅,原本空蕩蕩的鋪子東西漸漸多起來,他端詳一下笑道:「就這樣。」
門口的因比尋常桌子長一些,堵住了大半去路,這倒無妨,人是站在裡面剁肉的,留出能走的口子就行。
他手上沒拿刀,但還是抬手試了試高低,沒說話不過在心裡肯定了,以後剁肉便是這樣的情形,隨後又把剁肉墩子往桌上一放試了試。
沈堯青把木架挪穩當,以前胡平經營雜貨鋪子時,給地上鋪了磚,弄得還算平整,木架擱好後沒有搖晃,他便笑著說:「剛合適。」
站在桌前的沈玄青聽到,轉頭一看,臉上同樣有笑容,今天還沒開張,他又把門口的桌子搬回來挨著牆放好。
「大哥,你在這裡看著,我到鐵鋪去一趟,回來到隔壁一人吃碗麵。」他說著就往出走。
沈堯青答應下來,見門口騾子喘氣打響鼻,便走進二門子,到後院乾草堆抱了一捆乾草,又在過道靠牆那一邊提起兩個木桶,一舊一新。
肉鋪門前沒有拴馬樁也沒有馬槽,不過和東鄰中間有個到大腿處的青石板臺子,四四方方不大不小,聽胡平說以前他老孃和媳婦坐在青石板前捋捋鋪子裡的線頭線團,亦或是擇擇菜剝豆子,隨便怎麼用。
他把車套卸了,乾草放在青石板上,同西邊麵館的趙婆子招呼一聲,拎著新木桶到街口打水去了。
這會子剛過晌午飯時,麵館沒幾個人了,趙婆子頭上綁著綠底萬壽菊花紋的額帶,正坐在麵館門口舂乾花椒,聞言滿口答應。
方才沈玄青從她門前走過時問候了一聲,叫她這會兒還笑得眼角都是褶子。
別說年輕漢子愛好顏色,上了年紀的婦人,對待長得俊俏又會說話的後生,同樣也愛說上兩句話。
這與旁的無關,人可不都是這樣,瞧見模樣好的男人女人,多數人都會留神想看一看。
一個沈玄青長得俊朗高大,另一個沈堯青也不差,而且還比沈玄青更愛說笑,近來他倆在街坊鄰裡當中漸漸混了個熟臉。
肉鋪往西邊走,一直到街尾的空地上有口方井,是吉興鎮一個姓錢的財主以前行善佈施給打的一口善井,那都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連著幾年天旱無雨,清溪河都枯了,沿河各個地方想著法兒鑽井取水,這口井打好後,一直到如今,取水都不收分文。
和豐谷鎮一樣,吉興鎮同樣建在清溪河畔,有碼頭船隻,不過西興街離河邊遠,附近人家到河邊提水得跨過大半個鎮子,多是到這口井來打。
沈堯青打了桶水拎回來,給舊木桶裡倒了大半,放在騾子面前讓去飲,他自己進去拿了個碗出來,舀了半碗解渴。
他拉過鋪子角落的椅子坐下歇息,邊等沈玄青回來。
沈玄青的床褥和衣裳都帶了過來,後院灶臺已經盤好晾乾,鍋灶頂上也蓋了草棚,好遮風雨,連柴火都從家裡拉了一板車,省得在街上買。
如今只等大後天的黃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