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蕭琰綢帶掩目,踏樹而起,刀出,刀氣準確無誤的點中樹上的鳴蟬。簌簌落下十幾只,院中立靜。
她飄身落下,如一片輕葉,落地無聲,扯下綢帶,細長如刀的眉毛揚起,笑容昂揚,對廡廊下的母親道:“阿母,我可以挑戰蕭承忠了吧?”
商清叫了聲:“商七。”
商七如鬼魅般從外院飄入,恭敬的行禮,“娘子。”
商清道:“商七說你可以去,便可以去了。”淺青色大袖垂下,如一朵淺青色的雲慢悠悠飄回了書房。
商七呵呵一笑,足尖點地,如大鵬展翅般,從內院迴廊上方高高掠了出去。
蕭琰同樣足尖點地,從迴廊上方掠了出去。
出得外院,便見商七立在十幾丈外的松樹下,右手提著木刀。
蕭琰躍過去,落足還未穩,商七已經一刀劈下,五行刀中很簡單的一記劈刀式,勁風呼嘯,勇猛剛勁,刀風卻完美的控制在一個範圍,碧草如茵的草地絲毫沒受到這刀風影響。
單這一手內力的圓融控制讓蕭琰佩服。
烏木橫刀撩起,兩刀“撲”一聲交擊。
蕭琰只覺一股大力從商七刀上湧入,她沒有用卸字訣,存心與商七一較內力高低。
她想看看自己在內力修為上與商七差多遠。
兩道磅礴的內力相撞。
蕭琰蹬蹬蹬退出七步半。
商七收刀,“小郎能接我三分力,已可與蕭承忠一戰。”
蕭承忠是融合境初期。
蕭琰如今是周天境大圓滿,只差一步突破融合境,但她的經脈和竅**經過拓寬和淬去雜質後,能夠容納的內氣量比同境界的人都高,而且內力更加凝實,雖然還在周天境,卻已具備了越階挑戰的能力。
商七道:“小郎與蕭承忠一戰,或可突破進入融合境。橫刀戰技本是以戰磨刀,多打幾場架有好處。”他笑著向蕭琰行了一禮,提著刀施施然去了。
蕭琰看著他的背影。
商七的武道境界她看不透,這說明至少比她高兩個大階。周天境之上是融合境,融合境之上是登極境,她懷疑商七是登極境,內功修為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地步。
隱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浮起來,阿母身邊有綺娘這樣的醫家、又有商七這樣的登極境高手為僕,真的只是一個破落士家出身的娘子?
她仰起頭,看著天空白色的浮雲。
她有時感覺母親像這天上的雲,看得見,卻觸控不到。
有時又感覺母親像淡墨山水,只能體會意境,卻是看不明白的。
阿母,究竟是什麼人?
十三歲的少女有著淡淡的憂愁,這種憂愁並不是來自於對母親身世背景的疑惑。母親不管什麼身份,那都是她的母親。只是,母親有時給她一種“空”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好像母親刻的那個“雪”字,空靈逸飛,握在手中,也是一片虛無。
但蕭琰這種淡淡的憂愁只持續了一會兒,便被六月的陽光給照化了。
陽光下,寶石般的眸中,流轉著明亮的光。
她不安,是因為她還弱。
“弱者才會畏懼茫然的未知。”母親是這麼說的。
只有強者,才心無畏懼。
蕭琰睜目迎著陽光,明天,她要敗蕭承忠。
次日六月二十五,是她武課的日子。她沒穿短褐,穿了件碧色圓領窄袖缺胯袍,腰間革帶上系秋水刀,站在聽風亭中,如歲月年輕的青松翠柏,身姿秀挺又昂揚。
她緩緩拔刀,向蕭承忠行了一個挑戰的武士禮,右手握刀,刀尖斜指,“蕭侍衛,請指教!”
蕭承忠濃眉揚起,鄭重的拔出了腰間橫刀,“十七郎君,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