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在白天過著光鮮的生活,就有多少人在夜晚做著卑賤的營生。
玄燭郡外,岸邊大槐樹下,榮曜披著灰袍,靠著枯朽的樹幹,靜靜看著遠處村鎮的燈火,烏黑江水傳來的陣陣腥臭對他而言似乎毫無影響。
榮曜這輩子似乎和夜晚都脫不開關係。
他父親是運夜香的掏糞工,他夜裡跟著父親一起運貨,一般是在大家都睡著之後的凌晨出來,在天亮之前將各門各戶的夜香運送到郡外的莊園,之後莊園僕人就會接手夜香用於種田。
其實那段日子也不怎麼苦,雖然臭是臭了點,但習慣之後就沒什麼了,運夜香還是挺掙錢的,混個溫飽不成問題。而且大晚上街上空曠,燈光耀眼,父親推車的時候,他可以在一旁跑來跑去,街道大的如同整個世界,怎麼都跑不完。
後來糞霸要求掏糞工們交更多『糞金』,父親跟糞霸起了爭執,被糞霸用糞勺直接打死了。父親死了沒兩天,家裡的錢就被小姑和姑父拿走了,不過姑父好歹將父親下葬了,甚至還收留了榮曜。
小姑人挺好的,就是有點軟弱,姑父又愛賭錢吸菸,回家不是罵小姑生不出兒子就是打人。榮曜意識到自己的到來讓小姑挨更多打,恰好那時候荊府招長僕,榮曜便將自己賣身到荊府。
有時候生活也沒那麼多迫不得已,榮曜那時候都12歲了,可以乾的活很多,可以當工人,去碼頭……但出於考慮,還是包吃包住的僕人比較適合他。
事實上,荊府的僕人生活也沒差到那裡,他們要侍候的人歸根究底也只有荊正威少爺一人,平時只需要打理打理荊府。不過榮曜那時候已經長開,營養上去後就顯得高大英俊,站在僕人裡都不像僕人。
如果荊正威有特殊癖好,那說不定榮曜就能青雲直上,可惜的是荊正威並沒有,而榮曜這副相貌並沒有給他帶來優待——至少管家就不待見他。
他再次重操舊業——管家將荊府所有累活髒活都交給他,而那些活基本都集中在夜晚凌晨,譬如清理廁所掏大糞,天亮前去菜市場買新鮮食材,夜間值班……
晝夜顛倒並沒有讓榮曜身體垮掉,只是讓他的面板越來越白。
「你的面板好白,我好黑啊。」
「你這不叫黑,你這是健康的小麥色,就跟麥子一樣金燦燦,在太陽底下會閃耀出漂亮的光芒。」
「哼,油嘴滑舌,從菜市大媽那裡學來的嗎?」
……
「這麼晚還不睡覺,小心總管看到罵你。」
「我睡不著,出來看看月亮不行嗎?」
「也是,反正你這麼黑,往旁邊一躲,總管也看不到你……」
「我掐死你!」
……
「聽說霜葉小姐今晚要給我送宵夜,我已恭候多時。」
「嘻嘻,這是我偷偷藏起來的,不過都已經冷了……」
「是嗎?但吃起來還是很甜。」
……
「我已經聯絡上白夜組織了,也查清楚鑰匙的位置,夜晚侍衛的巡邏我也清楚……」
「那我們就走吧!」
「真的要走嗎?其實我們在荊府暫時還是安全的……」
「就算現在不走,我們以後也還是走的!沈總管不會讓人下人私通,他會打死我們的!曜哥,既然有機會離開,我們如果現在不抓住,以後肯定會後悔!」
「好吧,那我們走吧!」
……
「怎麼辦怎麼辦?沈總管怎麼在那邊的?我們走不了那條路了!」
「曜哥,你先別慌,你不是說我們還有其他路可以走的嗎?」
「是,我們還可以透過兩條小路離開荊府,但可能會被侍衛發現。」
「